直觉+番外(113)
他站起来,从客厅到厨房的那几步路走出了朝圣的姿态,看到许逸风的时候,全身的紧张又瞬间放松了下来,笑声也忍不住从嗓子里溢出来。
许逸风穿了个长袖的围裙,怕他被油溅到,江雪梅还强硬地给他戴了个带纱巾的帽子,就是那种中老年妇女在大马路上骑自行车会戴的防晒神器,一身混搭让大厨看起来十分喜感。料理台上放着几个盆子,分别是炸好的小黄鱼、麻花和刚出锅的炸糕。他捞完油锅里的又拿了个小碗,用筷子挑了一个冒着热气的豆沙馅的炸糕端着给门口乐不可支的人。
“吹吹先,刚出锅的,很烫。”他把筷子递给陈与同,一手端着碗,一手掀了面前的纱巾,那动作颇有掀起你的盖头来的范儿,看得陈与同怦然心动,见他额头上有一层薄汗,先伸手去擦了一把,然后才夹了碗里的炸糕。
江雪梅没去打扰,插完花去里屋拿出晒好的运动服放在次卧,又把陈与同脱在沙发上的羽绒服收到衣柜里。时隔一年半再次见到这个大小伙子,却和记忆中的形象不同。
还是那么英俊,穿着考究的西服,也还是那么文质彬彬,不过那双睿智的眼睛中却多了些人情味。
此时那双眼睛正含情脉脉地望着许逸风,可只能看着不能干点什么,让被看的人有点受不了,收了碗把陈与同往厨房外面推:“吃完就得干活,先去换个衣服吧。”
等陈与同换好衣服再回到厨房,发现大厨已经收拾完炸物,开始切菜了,利落的刀工像是一场表演,边切边吐槽他:“我的天老爷,看你炒的那一盘也能叫土豆丝,那是土豆条,是不是醋搁多了,颜色也不怎么样,一会儿拿着我的丝,再练练。”
“没问题,不过你能先说说,为什么那个床,是那个颜色么?”陈与同挽了袖子,捞了个板凳坐下开始扒蒜,想到刚才去换衣服看到的满眼的红,总觉得晚上会有点睡不着。
许逸风的刀抖了一下,他从来不讲究这种事情,因为次卧原本就是许雯的卧室,那套床品应该是她和于建宇新婚的时候买的。他当是过年才换的,可陈与同一来,好像就有了别的意味。
他老脸一红,接过剥好的蒜瓣用刀背拍了两下,欲盖弥彰道:“不爱睡睡书房去,惯得你。”
陈与同撑着膝盖站起来,擦了炒锅里的水,打燃燃气灶,火苗窜出来的声响中他低低地说了句:“爱睡,你。”
过完初一,肉就有点吃不动了,所以除了一个尖椒五花肉片,其他全是素菜。陈与同本来还担心饭桌上冷场,可是他忘了天津话自带相声音效,江雪梅礼貌地问完他父母的身体状况,画风就变成了街坊领居间家长里短的趣事,许逸风在一边笑得喷饭,带得他也跟着捧腹。
又说到许雯这段时间还撺掇她找个老伴,不过她一点这个念头都没有。和许雯的父亲是少年夫妻,致富发家后感情仍然没变,就这一个女儿,找的婆家也不错,现在有了许逸风,儿女双全的日子过得挺幸福,她很知足。
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亲密的样子,她竟然一点别扭的感觉都没有,有人或许会说,那是因为许逸风不是她的亲生的,江雪梅也不是没有扪心自问过这个问题,如果亲儿子领了个男朋友回家,她可能做不到如此淡定和宽容,但是这一刻,有情人神仙眷侣就在眼前,他们之间的每一次对视都那么真挚,每一丝笑容都那样幸福,江雪梅知道那种感情是什么,她想对这份爱表达真诚的尊重和祝福。
“与同啊,阿姨这两年生生死死都经历过了,之前她爸爸刚走的时候,也是有点想不开。总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又遗憾人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享受享受。”
说起来她还是有点心酸,不过很快又笑起来:“大过年的不该提这种不高兴的事,你们还年轻,年轻人不是都要做自己么,当父母的一时想不通,时间长了也只能接受,在咱们国家,孝道大于天,可是啊,阿姨见过这么多人家,没有哪家的父母,能真赢过孩子的,赢了,也是输。”
其实不止江雪梅,许逸风也看出身边这个人情绪不对,笑完就沉默地夹菜吃饭,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和老父亲的沟通失败。他在脑子里盘算着要采取点措施来安慰一下这个人,实在不行就牺牲一下色相。
于是吃完饭,江雪梅就很有眼力见地要去给姥姥和舅舅家送炸好的各种,还此地无银地大着嗓门说她晚上在姥姥家住,让他们自己在家“玩儿”,闹得俩大男人脸红得抬不起头。
等江雪梅出了门,陈与同终于放松了脸部的笑肌,可有个人不惯着他,也没把他当客人,理直气壮地让他洗碗,自己则跑去洗了个澡,说是炸了一上午,一身油烟味,不方便一会儿卿卿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