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讶异的人变成了陆择，他睁开眼睛看了那姑娘一眼：“这是怎么了？”

“队长，你不是在睡觉吗……”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句。

陆择这下越发奇怪了，他从来没见过方鹿衔这个样子，干脆坐直了一些：“想问我什么？”

“也……也没什么特别的……”

陆择扬起一边眉毛：“那我继续睡了啊。”

“等、等一下，”方鹿衔拗着右手食指，声音低如蚊呐：“队长，陈辛……陈辛他是不是……也感染了？”

她没有看陆择，声音里带着些细微的颤抖。

陆择愣了愣，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一时间没有马上回答。

“昨天晚上换班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他的袖口下面，他手腕上的血管颜色不太对，我没敢问他。”方鹿衔顿了顿，飞快地抬手抹了抹眼睛，看向陆择：“他是不是先前在旧城就感染了？就像吴卓那样？”

陆择叹了口气：“他什么都没跟你说？”

方鹿衔摇了摇头：“先前其实……因为吴卓的事情我们还吵了几句，我担心吴卓能不能回基地，他当时就表现得有些奇怪，但是我没多想。后来我们也就没再说起这个话题。他一直都表现得……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我还以为……还以为……”

陆择起身挪到她身边，在她头顶揉了揉：“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这么爱哭。”

方鹿衔瞪回去：“我才没有哭。”

然而她眼底的水光却是毫无说服力。

陆择看了她几秒，抬手抹掉了她眼角的一点泪珠，低声道：“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我就是生气！他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扛着，这么大的事一点都不告诉我，如果……万一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万一他撑不到我们回基地，到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被蒙在鼓里，他就开心了吧！

“我知道你们都想护着我，都觉得我是姑娘，理所当然就要被挡在后面，但是我也是你们的队友啊，我也……我也想帮你们分担那些事情，更何况陈辛他明知道……他明知道他对我不一样！”

方鹿衔喊出这么一堆，干脆自暴自弃地抱住膝盖，把脸埋了进去。

看着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肩膀，陆择一时间有些感慨。

方鹿衔说得不假，作为他队里唯一的姑娘，虽然平时训练或者出任务的时候他从来不会给她任何特殊对待，但心里下意识把她当妹妹，总想着能照顾的地方照顾一些，有些事情能帮她拦的就帮她拦一拦。

而这姑娘性格也确实大大咧咧，相比之下以陈辛的性子，什么都藏得那么深，他甚至一度担心过陈辛会不会一直就这么单相思下去。

没想到今天听到了这么一番剖白，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为陈辛高兴还是难过。

叹了口气，他抬手把方鹿衔头揽到自己肩膀上：“一会脸哭花了还怎么见人呐？”

方鹿衔胡乱抹了抹脸，这才觉得有些难为情：“队长，刚才我跟你说这些，你别告诉别人。”

陆择挑眉：“包括陈辛？”

方鹿衔从陆择肩膀上抬起头：“既然他什么都瞒着我，我也不跟他说。整天让我为他担心，凭什么啊？”

陆择失笑：“哟，还赌气呢？”

方鹿衔耳朵尖有些发红，什么都没说。

陆择看了她一会儿，刚想开口，领口上别着的无线电通讯就滴滴地响了起来——

他按下通讯，陈辛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过来，他的声音夹杂在哗哗的雨声中有些模糊：“队长，我们往这边走了大概30公里，前面有一条隧道塌方了，吴卓下去看了，但是估计里面已经全部堵死了，看样子得绕路。”

陆择皱了皱眉，虽说有心理准备，但是眼下的情况确实有些棘手。以他们目前的情况，肯定是越快赶回基地越好，如果要绕开这条路，他们必须往西边绕一段二级公路，不仅比原先的计划多走了将近400公里，而且那一带山林众多，气候和地形条件都相对复杂。

他记得基地情况稳定以后曾经统计过各个区域幸存的人口，从那一带卫星城逃出来的人寥寥无几，不管那些人是遇难了还是变成了活尸，都不是他们在这个当口想遇到的。

“知道了，你们确定情况之后尽快回来，大家一起看看怎么绕路。”

方鹿衔看他脸色变得难看，从地上站了起来：“我记得当时出来的时候带了各个卫星城周边的详细地图，我去拿过来。”

陆择点了点头，跟着方鹿衔站起来，一边拨通郑观棋的通讯把人都叫了回来。

凌迁倒是没走远，陆择还在想着出去找人，他已经带着小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