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氧+番外(59)
但佟语声说他缺钱,说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吴桥不会打工, 不会写小说,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赚钱的法子了。
此时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佟语声的表情,捏着钞票的手指尖也在轻轻发颤。
他猜不透佟语声的想法,怕他嫌自己赚的太少, 又怕他怪自己浪费时间,不去好好学习。
想到后者,他又忙不迭补充道:“我最近作业都很认真。”
这点佟语声当然清楚,他有时候下棋下到很晚才回来,佟语声都已经抱着小熊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了,他才窸窸窣窣打开台灯写作业。
他有时候也会暴躁,半夜忍不住拿笔笃笃笃地戳着桌面,佟语声只要听到了,就会迷迷糊糊爬起来拍拍他的背,偶尔还抱怨他不该在外面玩那么久才回来。
直没等到佟语声说话,吴桥又次兵荒马乱起来:“你……”
话音还没落,他的脖子就被佟语声把环抱着搂住了。
佟语声身上的香味还是很香,手冰冰的,搭在耳朵后面很舒服。吴桥忍不住也伸手,东施效颦般环抱住他。
房间里弥散着淡淡的沐浴香,还有夏天独有的花露水的清新草本味,窗外的蝉也似乎在瞬间就噤了声,只留吴桥清晰有力的心跳,和佟语声始终微弱而勉强的呼吸。
好半天,佟语声才闷闷说出句:“松手,我要闷死了。”
吴桥这才手忙脚乱地撤了回去,往后挪了挪,才借着光盯着那人的脸观察。
台灯的柔光下,佟语声温顺的下垂眼里晃荡着浅浅的水光,鼻尖也有些微微地泛红。
哭、哭了?!
吴桥的头皮瞬间炸裂开来,问道:“你……不开心吗?”
佟语声没憋住,个笑出声,眼泪豆子却顺着脸吧嗒吧嗒往下掉:“我很开心。”
吴桥听到这话便更慌了——佟语声说过,人有时候是会说“反话”的,他也说过,哭就是代表不开心的意思,那么现在这个情况,必定是他不开心了还偏偏要说反话。
“你告诉我哪里错了。”吴桥紧张地连语文水平都变高了,“你说了我可以改,你不说我不知道。”
他手捧住佟语声的脸,另手哗哗抽了两张纸盖住佟语声的脸,从头到尾不敢去看佟语声的眼睛。
应当是想给他擦眼泪,但动作僵硬得像是要强行堵住他的泪腺,叫人哭笑不得。
佟语声看他真慌了,乐得不行,边把纸接过来,边安抚道:“我没生气,我是感动,谢谢你特意跑去帮我赚钱。”
吴桥疑神疑鬼地收回手,不敢吱声。
佟语声揉揉他的头,又伸手把他拉回桌边坐下,把散到桌上的沓子钱张张、枚枚地收好,然后又原封不动地塞回存钱罐里。
收到了退款,吴桥的瞳孔开始震颤了,疑问还没说出口,佟语声便先发制人道:“你先帮我存起来,等什么时候它装不下了,我就把它拿走。”
吴桥看着面前硕大的存钱罐,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早知道换个小点的存钱罐了。
“你以后不用瞒着我跑去下棋赚钱了。”佟语声说,“晚上早些回来,把作业写完就睡觉,不然每天都太辛苦了。”
完了,吴桥痛苦地想,这是既嫌弃自己挣得不够多,又觉得自己耽误学习了。
佟语声完全不知道吴桥清奇的脑回路,只关上灯,把吴桥拉回床上,然后躺倒。
闭上眼睛之前,他对着黑暗说:“谢谢你Joey,我真的很开心。”
吴桥也跟着困惑地闭上眼——所以他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啊?
第二天是周末,佟语声本想着可以睡个懒觉,却没想大清早就被呜哝呜哝的读书声扰醒了。
睁眼,吴桥已经整装待发坐在桌子前,拿着语文课本艰难地读着。
佟语声看了看时间,想起这是他们约定好的学语文的时间,这才有些不太情愿地爬起来。
吃完早饭回来,他发现吴桥正趴在地上做俯卧撑,边做遍背着书。
这是吴桥奇特的习惯——他无法专注地去做某件事情,所以比起胡乱不受控的走神,他更愿意直接找个单调乏味的事情,去分散过剩的精力。
比如右手做数学题,左手就必须拿着笔乱画,背语文课文,就得做做俯卧撑。
现在吴桥正俯在棕色的实木地板上,穿着白色的无袖运动衫,肩胛在上下起伏间划出漂亮的线条。
他正在背着的是《沁园春·长沙》,少年的蓬勃气和课本的书卷味恰好符合意境: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佟语声站在他的斜对面,竟是半天忘了挪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