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记得她的号码(94)
何赞歌抓着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力气却还特别大,整个人哭得连魂儿都没有了,慌得不停抖,好像一放手魏峦就会跑没影儿了、不再理他似的。
“……怎么了这是?”他赶忙把何赞歌拽过来,拿出纸巾给他擦眼泪。
“我又没说什么,你至于吓这么厉害嘛。我说了不跟你玩了吗?没有吧,你别冤枉好人啊。”
何赞歌死活不愿松开抓着魏峦的那只手,哭得还是很厉害:“你真的不会不跟我玩吗?”
“放心吧!不会的!”他拍着何赞歌的背安慰他,“哥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信哥哥得永生!”
魏峦嘴里一通胡扯,想哄何赞歌开心。何赞歌总算破涕为笑,但还是不肯放开魏峦,笑了两下之后又哭了。
“哎?!”怎么哄不好了这是?还没等魏峦想出什么新招儿来,何赞歌就突然扑进了他怀里。
“我……我叫你一声哥,你以后都跟我玩,好不好?别不要我……”
何赞歌以前都是边哭边凶人,虽然在魏峦看来毫无威胁反而挺好玩的,但是他还从来没见过何赞歌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真招人疼啊……魏峦当时的内心活动就是这样的。他一点也没觉得何赞歌黏人,只觉得这弟弟真是和以前一样香香软软的招人疼。
“那说好了,你得叫哥哥,听到没?”
“……嗯。”何赞歌在他怀里使劲儿点了点头。
后来何赞歌也没管他叫哥哥,反而是魏峦想起了小时候简洁和牧云教何赞歌叫魏峦的名字,结果何赞歌太小了,叫不出“峦”这个音,每次都只会“蓝”、“蓝”的。
“你小时候就笨嘴笨舌的,现在也没聪明起来!”魏峦嘲笑他。何赞歌气得脸红彤彤的,却正如魏峦所说的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对着别人的时候他还能一拳揍过去,但是对着魏峦的时候又怕魏峦不再跟他玩了,就只能红着脸生闷气。
爱脸红这一点,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啊。
在魏峦的印象里,他和何赞歌的交往是持续到了四年级的寒假。那一年魏家发生了很多事,而何家发生的事则更多。
何赞歌的父亲何文龙入狱了。
长大后魏峦才知道,何文龙是因为行贿入狱的,而举报他的人就是魏海华。何文龙是做工程的,在生意上和做文旅产业的魏家偶尔也有些交集,似乎自从简洁和牧云交恶之后,魏海华和何文龙的关系也急转直下,何文龙不说处处针对魏海华,也从来没给过他什么好果子吃。魏峦并不清楚何文龙知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和魏家的这些事,如果他是知道的,那么他的反应也并不让人意外。
无论如何,在持续数年的交锋之后,败的那一方是何文龙。魏峦小时候并不知道何文龙是什么时候入狱的,在他的印象里只是有几天,魏家一直沉浸在一种紧张的气氛当中,简洁给魏峦请了假,没让他再去上学,还给他买了他一直心心念念的GAMEBOY。魏峦抱着这玩意儿在房间里玩得昏天暗地,大人们忙什么都跟他没关系。直到有一天晚上,玩到半夜的魏峦又渴又饿,偷偷跑出来想去厨房里偷点东西吃。
谁知爸爸妈妈都还没睡,坐在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小灯。爸爸似乎刚回来的样子,正摘下领带扔到沙发上。
魏峦蹑手蹑脚地想回房,却听到爸爸低声对妈妈说了一句:“何文龙自杀了。”
本来正摸着墙刘回房的魏峦蓦地停下了脚步。
何文龙?那不是何赞歌的爸爸吗?
客厅里妈妈的声音惊讶地响起来:“自杀?死了吗?”
“死了。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没救了,不知道是真的自杀,还是……”
还是什么,魏海华没再往下说,小时候的魏峦也不懂。现在的他再想想当年的事,难保何文龙不是被他行贿的对象、或者那背后的人下手灭口了。
但无论是当时的魏峦还是现在的魏峦,都对这件事束手无策。何文龙行贿的事是板上钉钉的,而且他行贿的对象多、数额大,有些还是涉及洗钱的。何家一下子就倒了,家产被查封,等到魏峦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再也没见过何赞歌了。
而还没等到这件事情过去多久,魏家也举家搬离了C城,来到了本市。和小城市截然不同的繁华大都市的景象让魏峦新奇不已,一开始来到本市的那阵子他还常常想起何赞歌,但随着人一天天长大,魏峦交到了更多新朋友,见到了更多以前没见过的东西,以前的生活渐渐地被他抛在了回忆里。
以前的何赞歌渐渐地被他抛在了回忆里。
他甚至没来得及和那个何赞歌好好地道个别。
。"牧云后来改嫁了。。"简洁倚在窗边淡淡地说,“什么时候改嫁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何文龙刚一被调查,牧云就带着孩子离开了C城。后来我收到的关于她的消息,就是她在临省的省会又结婚了。范予歌这个名字,就是何赞歌跟着他的继父取的新名字。那个男人是做医药的,比牧云小几岁,虽然比不上何文龙生意做得那么大、条件那么好,但吃穿不愁,也给了牧云和何赞歌稳定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