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敏疗法(132)

作者:卷卷耳

“药名是?”

方知潋说了一个药名。邵医生闻言点了点头,边在纸上记录边了然道:“这种药物有一定产生幻觉的可能性,你服用了多久?”

“五年。”

“除了幻觉,你有产生不安、愤怒、攻击性等异常的情绪或者行为吗?”

“没有。”

方知潋犹豫了一下,他似乎无法理解,但又不得不承认其中的怪异:“但是最近我发现……这种幻觉好像并不是药物的副作用,而是我自己的副作用。”

他这句话实在来得没头没脑,但邵医生的笔尖顿了一下,又继续记录:“事实上一部分患者在服用这种药物的过程中的确会出现幻觉,你为什么会认为你的幻觉不是来自于药物?”

“我不知道,”方知潋的手心微微出汗了,他茫然地回答,“偶尔,只是偶尔……我会觉得我像一台坏掉了的机器,总是记不清一些事,总是记错一些事。邵医生,你见过出现幻觉的患者吗?他们的幻觉通常是什么样子?”

邵医生用一个简洁的形容来回答了他:“天马行空。”

方知潋若有所思:“可我的不是。”

“我的幻觉里只会出现他。”

取药的地方在一楼大厅。方知潋把背包塞得满满的,收据单折起来,对窗口的工作人员笑着说了谢谢。

软件上显示今天飞往燕京的机票已售完,方知潋不得不临时改变了主意,他在大厅的座位上坐了很久,忽然想到一个地方。

临川的出租车司机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爱聊天,方知潋说完要去的地方,司机从后窗镜里瞄了一眼,爽朗地笑起来:“外地人来临川玩?”

方知潋这次没有解释,笑了笑:“是啊。”

“这个时间来临川没什么可玩的,不如等冬天,”小城市的司机路熟,导航都不需要开,司机在前排把着方向盘侃侃而谈道,“有冰雕,去周边还能滑雪。哪像夏天啊,热死个人。”

“但是裕彩塔只有这个时间开放嘛。”方知潋没由来地笑道。

“裕彩塔有什么意思啊?”司机不以为然,“也就看看风景,不好玩,我们本地人都不怎么去。”

和宋非玦说的一样,没什么好玩的,方知潋的思绪飘回八年前在天台的那个夜晚,没有接话。

司机大概是以为自己多嘴说错了话,往后瞄了一眼,嘿嘿笑了两声岔开话题,打开车载音响。

歌单里全是些十几年前的老歌,司机随便选了一首,摇头晃脑地听。恰好前方路口是红灯,后排隐约跟着的哼唱被前排听得清清楚楚。

“你太善良,你太美丽,温暖冬天,就快要降临……”

司机忍不住打断这段哼唱:“嘿,你这不光调没跟上,词也错了啊?”

方知潋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明知故问道:“是吗?”

他想起刚才在那个小房间里,邵医生在检测报告的结果下对他下了定义。

“得给你吃药。”沉默几秒,邵医生对他说。

方知潋没有问药物的副作用,只是回答了好。

“不能擅自停药,”邵医生把单子递给他,忽然抬起头说,“很多患者都会问我,到底需要吃多久才能好。”

这句话无非两种意思——所以你别问我,或者你不想问吗?

方知潋分不清楚邵医生是哪种意思,他想了想,笑着回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反正总会好的吧。”

没那么健康,但一直在变好。

宋非玦不也是这样吗?

裕彩塔结束开放的前一个小时,方知潋坐高速电梯上了最顶层的露天观光平台。

和司机说的差不多,临川本地人确实不怎么会来裕彩塔,外地人即使是来,也只局限于在旋转餐厅吃个晚餐,顺便来顶层观光一圈。

平台上没有人,只是几台高架望远镜孤单地架在那里。

就像宋非玦说的没什么好玩,但是方知潋还是走马观花地绕了一圈,把望远镜挨个摆弄了一通。

别人是看星星,方知潋却只想看月亮。他摆弄得专心,没注意到时间过了多久,等意犹未尽地掏出手机才发现快到结束开放的时间了,赶紧把调焦环拧了回去。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方知潋知道是工作人员来催促了,手忙脚乱地边拧调焦环边保证:“我马上就好。”

然而身后却迟迟无人应答。

方知潋搭在望远镜上的手指顿了一下,迟钝地回过头。

黑发黑眼,唯独露出一张冷白的脸,窗外来自城市的街光流过,晃亮了他所在的一隅。

只有他是静止的。

宋非玦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唇角平直,好像在等方知潋看过去。

方知潋站在原地,大脑几乎空白了几秒。惊喜?惊讶?好像都不是,短短几秒内产生的想法谁也说不清,但他想,这种情绪归根究底大概是说不清也道不明,熨贴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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