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寒流(90)

作者:青陆晼晚

忽然,陈以蘅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他们都走了么?”

陆南台转身,见陈以蘅手臂上搭了一件大衣,看着他笑:“冷了?过来穿衣裳。”

陆南台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笑出声来,伸手将那件大衣披在身上,复又靠在门上,道:“陈二哥哥……”

他没说完,站直了身子,拉住陈以蘅的手:“回去睡吧,这么晚了。”

陈以蘅原本也有许多要说的话,见他这样,遂也将心里的话放下了,点了点头:“嗯。”

他想着等以后再说,可第二日出了大事,陈以蘅也没有将那要说的话讲出来。

扶桑军队从临安登陆,云间沦陷了。

陈以蘅记挂着方致的消息,只是战时音信难通,他也无从得知方致的下落。况且他是军人,此时自身也已然由不得他。

陆南台挑了一天,去军区医院看了扶苏。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在陆南萧走了之后,他觉出陈以蘅不太高兴,但具体为什么不高兴他又说不上来,就想起原本陈以蘅是想让他去看看扶苏的。

扶苏躺在雪白的床上,与陆南台相对无话。陆南台没有主动挑起话题的兴致,默默地坐了一会儿,道:“你好好养伤,我走了。”

倒是扶苏听了他这话,挑眉笑道:“你这人真有意思,这可又多谢你了。”

陆南台没有明白扶苏说的“有意思”是指什么,他想起这几日陈以蘅已经在收拾要带到战场上去的东西了,怕他不告而别,便匆匆离去。

回了陈公馆,陆南台见陈以蘅站在院子里默默出神,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问:“怎么站在这里?”

陈以蘅听见动静,望着他,蹙起的眉头方才平缓些许:“阿台,你去哪里了?”

陆南台道:“我去看扶苏了。”

陈以蘅怔了怔:“你不是不想去看她么?”

陆南台不觉有异,仍旧笑道:“我觉得陈二哥哥是想让我去看她的,我想让你高兴。”

可陈以蘅并没有露出高兴的样子,反而重新蹙起眉头:“你觉得你这样,我会高兴?”

陆南台终于察觉出不对,笑意一收,小心翼翼地道:“怎么了。”

陈以蘅闭了闭眼,倦极道:“我不需要你事事以我的喜好为重,我也想让你高兴。”

他的疲倦不只是因为陆南台,也因为如今的时局。倘若换一个境地,陈以蘅绝不会为这样的小事介怀,可他自接到战报的那一刻便神经紧绷,几乎一点星火都能叫他为之震怒。

陆南台不知道陈以蘅的心事,闻言面色一变,苦笑道:“陈二哥哥的话,真是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他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如踩在云端上的夜晚,心绪烦乱,全不知该当怎样面对陈以蘅,甚至连这些时日地坦诚也是有错的,他低声道,“我去休息了。”

两人不欢而散,夜里也没有睡在一处。

陆南台心里很为此可惜,他知道与陈以蘅相守在一处的日子是可以记数的了,但他也没有主动开口。至于陈以蘅,就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扶桑的军队攻陷了云间,尚不知下一步要往何处走,他开始连日不回陈公馆,即使回了也是匆忙至极,连说话的时间也没有。

等到陆南台终于耐不住,想要找陈以蘅说话的时候,才发现陈以蘅已经有一周的时间没有回来了。不知为何,陆南台忽然觉得惶恐不安,匆匆上楼,进了已经许久不曾踏足的陈以蘅的卧室,才发觉陈以蘅的随身物品已经尽数被带走了。

陆南台终于明白,陈以蘅应当是不会回来了。

陈以蘅确是上了战场,但他并非故意不与陆南台告别。他是临时被指派到云间去掩护一队教员撤到西南去的。他亲见了惨烈的战事,想起尚在白门的陆南台,心下稍安,想着首府毕竟安全,暂时不必为他担心,因此没有给陆南台写信,只安心地护送那一批教员。

那一批教员里面有个年轻的文学教授,日常很爱抽大烟,再就是跟陈以蘅攀谈,据他自己说,陈以蘅身上有少见的气质,非要教给他格律,让他写一首战时的诗词。

陈以蘅不堪他的折磨,叫江穆来解救。

江穆却笑道:“教授先生这是要看将军执笔,你倒不如教他弄剑,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陈以蘅的部队途经南浦的时候,白门沦陷的消息传来了。

陈以蘅收到战报,双手不自主地有些僵硬。但其实不止是战报,就连报纸新闻上,白门沦陷的消息也是铺天盖地。

江穆道:“首府都被占领了,政府决定迁到南浦来,因此发了这个消息,教你去任师长,就驻在南浦,不要再往西南去了。”

陈以蘅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开口却很沙哑:“怎么会只支撑了这么短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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