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有颗薄荷心(101)
然后说:“嗯,好了,没事了。”
过了一夜,宁折已经可以平静下来,去好好想想视频里看到的往事。
他有些发呆,易觉秋仍然没问什么,只是摸了摸他的脸,“你再睡会,我去简单弄点吃的。”
他说。
“一会你要去公司吧?”宁折问他,不知道怎么,今天特别不想跟他分开,觉得要在身边抓着他才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易觉秋已经成了他安全感的来源,且是唯一的来源,且是,他成长到如今,唯一体验过的安全来源。
再想起叶敏曾经说的,你怎么可能不喜欢秋哥?宁折认真觉得这句话是来自一个女性omega的直觉,没人抵抗得了易觉秋,他不能,他早就不能了。
易觉秋似乎完全没有迟疑,直接说:“不了,今天不去,我就在家,工作让冯川远程发给我好了。”
宁折觉得自己很自私,但是今天他没办法,他决定坦然接受这份自私。
易觉秋起床,去洗漱,然后去楼下做早餐。
宁折躺在床上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欧立云坠楼的画面,他记起了自己在哪,在那间书房,欧立云对面书柜的背后,欧立云最后说那些话的时候,涣散的目光看向的是自己。
那排书柜移开,有一道隐秘的向下的楼梯,他就在那楼梯的最上端,透过书柜的缝隙,看到了他母亲的最后一面。
那天以后他忘记了包括这一天再往前的所有事情,记忆像被清除过一样,只剩一片大雪茫茫。
很多事都是长大后宁震慈告诉他,包括你母亲是不堪忍受精神疾病的折磨死于自杀,一切跟外界传言吻合,他并没怀疑过。
包括从很小,宁震慈在他身上进行各种试验,跟他讲的都是“你跟你母亲一样,患有先天性家族遗传基因疾病,如果不治疗,会跟她一样发疯死掉“。
他并不知道,宁震慈的所有所谓“治疗”都在做同一件事——提早改变他的第二性别分化基因,试图把他变成Alpha,他熬过了许多怪异的身体试验,以为一切像他父亲讲的那样,只要乖乖听话,病就会好,这些痛苦的治疗过程就会结束。
然而等到十五岁开始第二性别的分化,他仍然因循强大不可改变的自然基因定理,分化成了跟他母亲一样的Omega。
宁震慈失望极了,不仅是他做了那么多年的提前准备都泡了汤,宣告了他的失败,还因为宁折的Omega携带了跟欧立云一样的基因缺陷,是个先天信息素浓度只有常人十分之一的不合格Omega,这样的宁折不仅成不了商业帝国的继承人,甚至在整个联邦精英圈内都会成为可耻的存在。
不会有优秀的Alpha愿意跟他婚配,除非宁震慈以全部家产来作为联姻条件,并且从始至终地对外隐瞒宁折的基因缺陷——就像欧家当初做的一样。
宁震慈当然不会选择这条路,他选了另外一条,既然已经是个废人,就干脆当成彻底的试验工具——更加可怖,无休无止的试验和手术在宁折身上开始了。
宁折记得自己有一整年都没有出过实验室,各种各样的药物,针剂,器械,手术在身上轮番尝试,同时隐隐约约听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提起,宁震慈将基因试验列成了一个单独的项目,并对外融了很多钱,他们说,你看你父亲对你多好,为了治疗你花了这么大的心思。
他曾经也是这样以为,才会硬生生扛过那些不把他当人的试验治疗。
终于有一天他被告知可以离开实验室了,只需要每个月回去注射一种药物,再后来这时间被拉长,到三个月,半年……宁震慈对他说,很好,你已经是一个完整的Alpha了,虽然还不完美,但是我们还有时间,还可以更好。
他开始帮宁震慈做事情,宁震慈说,我们需要更多的钱用来治疗像你这样,甚至比你还要糟糕的人。
他觉得父亲真是一个伟大的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是这样?宁折回想了下,他不知道具体的,明确的转折点。
一切就像聚沙成塔,然而坍塌并不是只在某一个瞬间,而是从一开始就铺下了破败的基石。
科学仪器检查不出来具体的症状,然而宁折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并不正常,他频频高热,感觉自己像一座被封了火山口的火山,内里滚烫灼热的岩浆找不到出路,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只能选择烧自我烧毁。
他一次又一次昏倒,不明原因。
这种症状也并不是一直存在,只是隔一段时间会有一阵,直到有一天实验室的主治医生抱着犹疑的神情跟宁震慈说:“他看起来就像……一个Alpha却正在发情……”宁震慈震怒,他根本不相信这种鬼话,宁折明明已经不再有omega的信息素,怎么可能还会发情!医生战战兢兢地说:“我们的确是对腺体做了改造,但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不了信息素的味道,您知道的,只要这种味道还在,就会诱发发情期,目前的手术做不到完全改变腺体……”宁震慈面色铁青,用尽手段让实验室的医生们想出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