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有颗薄荷心(100)
易觉秋垂目看了看宁折,却没说话。
宁折脑子里“嗡”地一声,他已经认出了画面里的人是谁。
欧立云去世得很早,宁折对她的记忆其实所剩无几,六岁以前的记忆他都没有,宁震慈说是因为他生过一场大病,病好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印象里那极模糊的影子,此时一有具体的影像,宁折就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她的亲生母亲,而他脑子里那片完全空白的部分,好似被人拨动了某根弦,仿若一片荒凉的原野突然砸下重石。
他觉得自己亲眼见过这些。
一个男人走进了画面,是年轻时候的宁震慈,一看到他,欧立云仿佛回复了几分神志,神情却更惊惶,一开口语无伦次地说着:“求求你,求求你,阿宁还小啊,不要让他……”宁震慈开了口,一把揪住她的头发:“阿宁?你还有脸说阿宁?如果不是你,我的儿子会是这个样子?!”欧立云仿佛已经哭干了眼泪,宁震慈松开手,厌弃又阴邪地骂她:“你是个疯子!欧立云,你活着对你儿子没有半分好处,别人只会说,他有个疯子母亲,这样我还怎么好好对他?我什么都不会给他,他的病我也不会管,让他自生自灭吧!”“不,不要啊……”欧立云声音嘶哑得说不出话,已经干枯的眼睛流下最后的眼泪,宁震慈蹲在她跟前,低沉阴鹜地诱导:“为你儿子好,你可以去死啊,你说你现在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欧家的东西早就是我的,你现在就是个废人,唯一的价值就是去死,你死了,宁家的,欧家的,所有东西我都会给宁折,我会把他治得跟正常人一样,成为联盟里最优秀的精英,只要你死了。”
欧立云的眼神越过宁震慈,望着身前远处的一个地方,呆呆的,轻声唤着:“阿宁,妈妈爱你,妈妈爱你……”她的脸上闪过一抹凄凉的笑,跟着整个人向后倒去,“哗啦——”椅子砸破玻璃窗,她跌了出去。
没有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却传来一声沉闷的水声。
宁折突然就记起了这是哪里,这幢房子这间书房的窗外,是一片湖。
久远的记忆里,似乎曾有人带着年幼的他泛舟湖上,采荷花摘莲蓬,一颗颗剥掉莲子喂给他,唤他的名字:“阿宁,慢慢吃,很香的。”
那个女人身上有好闻的味道,是他的omega妈妈。
他的妈妈落入了这片湖里,再也没有起来。
易觉秋紧紧搂住他,宁折浑身发抖,这段影像像一把钥匙,把他曾经缺失的记忆全都唤醒了。
宁震慈骗了他,他不是因为生病而记不得小时候的事,而是这一切曾经活生生发生在他眼前,他亲眼见到他的母亲跳下了楼,落入水中。
他因此而高烧不退,当终于温度降下神志清醒的时候,已经把这些全都忘了。
作者有话说:小宁别怕那,周四见~(周五)会入V,当天更6000字隔壁也开更了,要不要看一眼呢?
第59章 爱原来这么伤感
宁折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像是一种陡然而生的应激反应,他什么都不肯说,易觉秋也没催问他,只是紧紧抱着。
他耐心地给他吃了药,抱回了卧室,又从冰箱找出冰袋,叠了毛巾后覆在宁折额头上。
发烧的人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口里不清楚地嗫嚅着什么,易觉秋仔细侧耳听了会,似乎是在含混地叫着“妈妈”。
他想了想,干脆也脱掉衣服上了床,躺到宁折身边,把人整个抱进怀里,轻轻拍着背,“我在这里,在这里”,他缓声说。
慢慢地,宁折混沌又不安的颤抖平静了下来,发出悠长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易觉秋还没睡,他看着怀里的人,此时的宁折在他眼里已经完全不是最初葬礼上的那个印象,早就褪去了假装跟宁震慈一样卑污的外壳,露出内里天真柔软,根本不曾被好好对待过的,脆弱的心。
一直到半夜,易觉秋又换了一次冰袋,然后重新测了测体温,确定高烧已经褪下去了,才跟怀里的人相拥而眠。
次日清早,宁折醒来时发现自己仍然是近日正在逐渐习惯的姿势——在易觉秋的怀抱里,刚入睡的时候易觉秋总是抱得他太紧,却在入睡后会不自觉松缓下来,自然而然地到刚刚好的程度,他喜欢跟易觉秋睡觉,就是最表面意义的那种睡觉,安稳,可靠,甚至他觉得也许可以试一试不要夜灯。
他动了动,易觉秋很快也醒了,眼睛还很朦胧,却直接把嘴唇贴上宁折的额头:“让我看看,还烫不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