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与深海+番外(72)
法国于傅闻声是熟悉的,但对陆余之来说这个国家只有一个意义,这是傅闻声生活过六年的地方,所以他很好奇也很期待这场短暂的私奔。
第一天拿来飞和拿来看陆余之表演,剩下最后两天的时间太短了,来不及去很多地方, 于是傅闻声决定带着陆余之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他们在深夜里出逃,开着租来的车辆飞奔在无人的公路上。公路两边是荒草,辽阔地与隐隐约约的天光相衔接,化成了一条望不到边的白线。
车里正放着放浪不羁的摇滚乐,重金属的旋律在浩荡的夜空里滚滚而上,吵醒了沿途的鸟和其他生物,与呼呼的风声混在一起,人类的音乐与自然合为一体。
陆余之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样地自由过,心像是飞奔在了三万英尺的高空上,迎着烈风,无所顾忌地一路向前冲,那些曾经困扰他的一切都在这时候被他远远地抛在身后,没有什么能够再禁锢他拉扯他,除了傅闻声。
他高兴坏了,于是迎着风高声喊,“傅闻声我爱你!”
傅闻声眼里盛满了笑意,侧头投向了他,跟着他喊,“我同样爱你陆余之。”
车辆渐渐驶入有林木的地方,然后在一处随意停下,傅闻声让陆余之跟着下车,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再远一点是影影绰绰的林木的影子,远远地可以瞥见那天边,没有月,但有点光。
风不知道从哪里的山林出来,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他们跟前,细细地拂过他们的面孔,掠过衣袖和衣角,拨动了心弦。
陆余之觉得心旷神怡。
他问傅闻声,“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傅闻声朝他神秘地一眨眼,故意不说话,只往前走,身后的人便跟着一起来。
再走远一点,他们踏过一段没过脚跟的杂草,陆余之忽然就听见了汩汩的水声,熟悉着黑夜的眼前忽然一亮,一盏并不明亮的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面前是一潭静谧的湖水,面积并不大,陆余之能看见那对岸杂草丛生。凌晨里,湖面映着沉沉的天空,唯有一点的光亮是来自对岸的那盏小灯,灯光是昏黄的,晕染着温柔而缱绻,就落在了水面上,照清了那湖面小幅的轻绡。
湖泊的对面就有了人家,不过此刻正沉睡着,唯有一处小教堂里传来了钟声。
陆余之是惊喜的,原来在看似辽阔的荒原里再深处还藏着一个小小的湖泊,而湖的对面是几户人家。
傅闻声拉着他在草坪上坐下,“我以前出来自驾游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里。后来学习还是工作不开心了,就喜欢自己来这里走走。”
深夜出发,来到这里才是凌晨,就他一个人,望着湖面,再望着对面那盏灯,如果是夏天就可以听到那不知疲惫的蝉鸣声和蛙鸣声,运气再好一点,能够遇见日出。
医患事件发生后,他曾经来的次数频繁地增加,那些想不明白的都被他丢进了这湖里,但没有任何用处,那些依旧困扰着他。渐渐地他就不来了,转而去酒吧,然后遇见了陆余之。
“两天太短了,不知道能带你去什么地方,第一想到的就是这里。”他过去把这里当做良药,现在有了更好的良药。他坏心眼地想该叫“新欢”来见见“旧爱”。
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陆余之躺下。于是陆余之将头靠在他的大腿上,与天面对面相望。
陆余之说,“我在皖城也有自己不开心就去的地方。”
“哪里?”
陆余之想了想,“练舞室。”
他曾经把舞蹈看做发泄的一种方式,任何的不开心都可以通过练舞来发泄。
傅闻声噗呲地笑了,“杜先生会开心的。”
“可能吧。”陆余之抬手去缠绕傅闻声的头发,他头发短了一点,但还能没过指节,于是陆余之揉了揉,提了一些往事。
“我刚开始,没有这么喜欢跳舞的。”
他最开始去学舞,是为了想要讨陆伽阮的欢心,因为他以为陆伽阮同样地热爱自己的舞蹈,如果陆伽阮没能继续完成的事情他帮忙完成了呢,或许陆伽阮就能够开心一点,看他也顺眼一点。
傅闻声垂着目看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根因不在舞蹈上。”
“是啊,但那时候我不懂。我把想法告诉了老师,老师当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跟我说好,说他会来教我。”
练习基本功的时候是痛苦而艰难的,骨骼虽然柔软,但第一次下腰和压腿的时候,他觉得骨头咯咯地作响,他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骨折。可他从来没哭过,眼泪只是含在了眼眶里打转,他吸一吸鼻子,生生把眼泪都憋回去了。
那一年他四岁,同龄的孩子学舞都会哭,只有他不会。可那时候陆余之也就觉得同龄的小孩哭了有妈妈哄,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