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番外(169)
那人转过身,脸上是一副淡漠的表情,道:“认识。”
近距离看这张表情淡漠的脸时,阮慕阳已经可以肯定自己见过他,却完全不记得,那只能是在流落到阎罗殿前的,丢失的那段记忆里见过了,追问道:“阁下可知晓我的出身?”
“知道。”
“可否告知一二?”
这回那人没立即回答,抬眼直视着他,反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阮慕阳愣了一下,那人的五官分明如画在脸上一般没有任何变化,阮慕阳却从他的沉静如水的眸中品出一丝森然的意味,这让他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恐惧感,与蛰伏他身体里的恶魔带来的恐惧感有几分相似,却又有明显的不同——那恶魔的脸更狰狞一些,目光更骇人一些。
“不,不,出身并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我的身体里究竟有什么……”
“哦?”那人见阮慕阳的身形晃了晃,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令你想起了谁吗?”
他这笑容和恶魔的脸短暂地重合了一瞬,阮慕阳明明清楚这个男人或许很危险,身体却没做出任何反应,体内的恶魔也是平静的,坦然道:“实不相瞒,与阁下相似的脸常在我……意识薄弱时出现,但我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并不记得那是谁。”
“那你意识薄弱的时候,都做过些什么事?”
阮慕阳不满他一直追问,却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不答反问道:“敢问阁下姓甚名谁,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那人顿了一下,往前走出几步,停在与阮慕阳一臂之隔的地方,答:“在下北山关雁门宗宋颉,今日前来——”
他话还没说完,手上却多出一把匕首,招呼也不打朝阮慕阳的脖颈挥过去,阮慕阳看到寒光一闪,险险地侧身躲过了,却还是被削断了一缕头发。
宋颉冷笑了一声,接上后半句:“是为取你性命。”
阮慕阳顺着落地的碎发看过去时才发现,刚才宋颉走过来的雪地上,居然没有脚印,果然方才树下的脚印只是他故意引诱自己过来才留下的。
踏雪无痕这种看起来很厉害、实际用处不大的身法被梁皓简单地概括在“花拳绣腿”里面,只有那些从幼童就开始培养的江湖子弟才会把大量的时间花在这种除了帅之外,一无是处的身法上。当然,即便它“一无是处”,练成的人也少之又少,所以,阮慕阳虽然不知道北山关雁门宗究竟是个什么门派,也大抵清楚来人是个数一数二的江湖高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湖高手都善于隐藏气息,宋颉虽然出手狠毒,阮慕阳却没从他身上感觉到半分杀气。
第90章 月映明台(8)
阮慕阳和宋颉较量了几个回合下来,就打破了梁皓“花拳绣腿”的言论——能练成这种身法的人,速度已经快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除了帅还让人眼花缭乱,阮慕阳好不容易找准破绽,一剑挥过去却只是一个残影,而宋颉手上的匕首却屡次在他铠甲上碰撞出尖锐的声音——若不是有铠甲护着,他早已皮开肉绽。
奇怪的是,他明明处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体内的恶魔却始终无动于衷。
阮慕阳无暇再顾虑其它,只能依靠自己,紧咬牙关,手上的剑锋一旋向四周的残影横扫过去。
只是阮慕阳到底没怎么和江湖中人过过招,宋颉的身法诡异至极,武功路数也是阮慕阳从未见过的,而阮慕阳的出手却像被他摸透了似的,每每都能躲过阮慕阳一套迅捷流畅的连招,几十个回合下来,宋颉的短刀对上阮慕阳的长剑,一点亏也没吃到,还把阮慕阳的衣领割破了一道口子——那刀口若再往上一寸,阮慕阳必然会血溅当场。
刀光剑影飞掠,宋颉倏然往后一仰避过横扫过来的剑锋,反手捉住匕首,脚尖轻点地,自下往上朝阮慕阳脸上挥去。阮慕阳眼见匕首的寒光已映到脸上,将剑往上一抛,左手反捉住剑柄,险险地将刀刃挡在离鼻尖只差毫厘的位置。
这时,阮慕阳的眼睛才变为血红,而他此时的姿势,与宋颉别无二致。
宋颉毫无征兆地收起刀,喃喃自语道:“原来他没练成杀伐的神灵,自己却变成了你的守护神……”
毫无疑问,阮慕阳危机时刻的反应并非没有章法,而是雁门宗的功夫。
宋家两兄弟虽然性格迥异,一个嗜虐一个冷漠,却是一脉相承的心高气傲,宋晟说过凡间愚人皆蝼蚁,而蝼蚁是没有活着的资格的,他打心眼里瞧不起其他人,却把自己的功夫教给了一个掳来做活体试验的孩子。
这大概是他做的唯一一件摒弃本能的事,也是他一生中唯一做对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