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枕头和纸老虎(3)

作者:台城

看着一地碎瓷片,李十安蹭着脚上的鞋完全没有要处理案发现场的意思,“噔噔噔”就往楼上书房跑。

进了书房李十安走到画架前坐好,换下画架上一张他画了一半因为不满意而没有继续的画纸,取了一只铅笔。

他平静了一下心绪,闭上眼深呼吸,回想着那定格在脑海里的画面,然后开始画了起来。

铅笔在画纸上沙沙地游走,从线稿到铺色一气呵成,他从未画得如此顺利过,脑海里那一幕渐渐变成笔下的作品。

李十安在画画方面其实算有一定天赋的,然而他常常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一幅画刚画好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以后自己发家致富就靠画画了,可过了五分钟再回来看就觉得这是画的什么狗屁?

可今天不一样,从落笔到收笔,每一笔每一划都十分满意,他从未有过如此的创作激情,就好像有邂逅的那场舞蹈点燃了他枯竭的魂灵,又或者说他从那场舞蹈中找到了他自己未察觉但已经感受到的共鸣。

画完画已经是深夜了,李十安没来得及收拾回房间倒头就睡,第二天一早醒来第一件事还是去看那副画——至少以他的目光挑不出任何毛病。

这个年纪的少年心里压不住事儿,取得一点小成就忍不住想跟人分享,他三两下卷好画想把它带给老余显摆显摆。

李十安拿着装着画的卷筒楼还在楼上就看到了李启山在吃早饭,李启山经营着一家纸厂,日常就是忙忙忙,通常应酬过后第二天一觉睡到中午又得去厂里,李十安经常见不着人,这样头晚上应酬了第二天一早还能在家里边看见人还是头一回。

“爸你怎么这么早?”李十安一边下楼一边问。

“上了年纪睡不着。”李启山的声音透着倦意,将一袋包子往李十安面前推了推,“爸爸一早买了你最爱吃的牛肉包子,趁热吃。”

李十安昨晚为了画画连饭都忘吃了,正饿得前胸贴后背,一看有吃的立马兴高采烈从食品袋里抓出一只包子往嘴里塞。

他这一个寒假就没好好吃过早饭,谁知马上开学了能享受到这待遇。另一只手去够袋子里唯一一杯豆浆,还没够着,一个巴掌重重落在他爪子上。

他听见李启山说:“去冰箱拿牛奶!”

李十安只好叼着包子慢吞吞起身去厨房,等他拿着牛奶回到餐桌,李启山目光落到餐桌的卷筒上,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昨晚回来挺晚了吧,还画画?”

“嗯。”李十安喝着牛奶声音含糊,“你几点回来的啊,我昨晚都睡了也没见你人。”

李启山直接忽略了儿子的问题,只睨着那画问:“画的什么啊?”

昨晚李十安画完画把摔碎花瓶的事忘了,李启山半夜回来差点被碎瓷片扎进医院,上楼又见书房的灯没有关,去关灯的时候他其实看到李十安画了什么,那副画震惊得李启山几乎连酒都醒了,一晚上都没睡,在客厅干坐到天亮。

李启山震惊不是他懂得画有多美妙,而是画上那个跳芭蕾的身影。

李十安的妈妈梁婧是个芭蕾舞者,舞蹈疯子,为了自己的艺术梦想离开了他们父子,年轻时候的际遇李启山不想多回忆,不过说起芭蕾难免想到梁婧,也难免会担忧梁婧是否跟背着他跟李十安有什么联系。

肥皂剧里不少夫妻劳燕分飞,后来一方辛苦拉扯大娃另一方回来认孩子的狗血剧情,因此李启山的明知故问里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和焦虑。

大大咧咧的李十安当然没有察觉出李启山的异常,一边塞着包子一边说:“哦,昨晚回来经过湿地公园居然碰见一个人在那里跳舞,我心血来潮就画下来了。”

李启山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大晚上的又下雪,谁跑到湿地公园跳舞?”

李十安腮帮子鼓得像个松鼠直摇头,迎面却碰上他爸狐疑的目光。

他不禁有些奇怪,李启山很少对乱七八糟的事情追根究底,平日虽然不明说,但实际对他沉迷于画画一直也颇有微词,还美其名曰“只要不跟学习本末倒置就不干涉你”,今天居然会对他“画了什么”甚至“谁大雪天在公园跳舞”这种事情发问,着实奇怪。

他僵着腮帮子呆在那里:“爸你不会以为我早恋了吧?”

“嗯?”李启山一时没懂儿子这脑回路,很快又反应过来,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李十安还以为自己猜对了,坐直了身子给自己正名:“跳舞那人可是个男的。”

“那就好。”李启山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随后紧绷的神情上露出惯有的笑意,指了指李十安的卷筒说:“画很好,很不错!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那花瓶的钱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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