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酌月光(40)

作者:之立

“容容。”

周卿檐神色凛然地打断了简容眉宇间渐露的喜色,“惟月跟我说,傅列星是有孩子的。”

简容才刚攀上嘴角的笑容霎那凝固,他很缓很缓地眨了眨眼,似是每眨一下,眼底本愈发醇浓的笑意边褪去一份直到再也无迹可寻。

“容容?”周卿檐担忧地蹙着眉,“你没事吧?”

“没事。”简容笑笑着回复,但那只是个扯着嘴角的动作,笑意并未传达到眼底,甚至乎那儿一片漆黑,暗淡无光,“不就是失恋嘛,我又不是没失恋过,更何况我和他连恋字都还没来得及一点。放心,我没有当男小三的嗜好。”

见周卿檐依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简容反倒宽慰起他来,“真没事。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嘛,你见过我吊死在一棵树上过吗?人不如猫狗,认定了一个主人就是唯一,生命漫长过客匆匆,没有人绝对是自己长路的尽头的。”

“谁知道会不会携手走到最后,发现那竟是分岔路呢。”

周卿檐闻言,释然地懈了气,往座位椅背靠了上去。面前的芭菲上点缀的香草冰淇淋已经融化大半,溢出的部分顺着杯沿流落桌面,奶白色的水渍透着点绿,似乎是糖珠褪色染上的。他其实的的确确不嗜甜,比起花花绿绿的甜腻芭菲,更喜欢微苦带涩的咖啡,可周惟月喜欢。很久以前这家店还未被装潢成摩登咖啡厅,还未经几人手,老板还是那位蓄着如同清代末年一丝不苟的辫子长发的大叔。

菜单也不如现在的变化多端,简简单单的卡纸从中间对折,里面的字全是老板用狼豪手写上去的。选择单一,咖啡只有馥瑞白和美式供选择,可芭菲却占满了整整一整页。十几年前的水果很贵,芭菲里头多半是水果罐头,最常见的就是黄桃了,周惟月就偏爱这一口,就着化工味儿十足的冰淇淋,是他夏天舌尖的一点甜。

周卿檐恍然觉得这么些年自己竟全无长进,生活里里外外破开罅隙,里头满当当的都是周惟月。

周惟月是他的普洛透斯,是他所有的青雉莽撞,是他涅磐的熊熊天火,是他万迷其中的梵格尔夫。吊死在一棵无果的树上并非明智之举,可他早已无法去想象完全抽离出这段扭曲情爱的他,是否仍会是完全体的自己。

“卿檐?”简容见周卿檐愣着神不作声,疑惑地开了口。

“容容,”周卿檐直起了身,目光坚定地望向简容,“如果你爱他,那么那个人不会是长路的尽头,他就是长路。”

第31章 笨拙

“所以你们真的决定下周二去鸢岛过暑假了?”简容家在二十三层,等电梯上升冗长的空档,他抱着胳膊倚在电梯一角和周卿檐没话找话地闲聊着。

周卿檐低低地“嗯”了声,却不难察觉出笑意:“反正暑假也是闲着。”

“真好啊,我要不也找个凉快点儿的地方避避暑养养情伤好了。”

简容的情绪看似来得快去得也快,上一秒还能哀愁得长吁短叹,下一刹那便能和你打诨插科,骗骗陌生人倒可行,但对于处了好几十年交情的死党而言,周卿檐深知这不过是他掩饰自己情绪的另一种方式而已。或许傅列星于他而言,真不是可有可无的匆匆路人而已。

但即使不是又如何呢?人有孩子,指不定家庭和和美美幸福圆满的,哪容得下他一不晓得打哪儿来的同性恋插足?他们终归是无法融入世俗,无法成为大流,把情爱坦荡荡地摊在阳光底下说给他人听的。

很悲哀,却也真实得无可奈何。

“要不跟我们一块儿去鸢岛吧?”

简容一脸嫌弃地摆了摆手:“我拒绝,鸢岛那么热你也不怕本电灯泡“啪”一声受热过头,爆掉呢。”

电梯门应声敞开,二十三层只有三门住户,据简容的介绍挨着电梯旁的是做金融的一家四口,男主人常年不在家,女主人不晓得做什么工作的总是神出鬼没,简容搬来了好几年愣是在记忆里只记得见过了她和家里小孩儿三面。而他的对门是一位单亲妈妈,做饭的手艺很好,每每傍晚时候都能闻到她家菜肴的香气飘香千里。

周卿檐随着简容,驻足在了他家门外,他有些忐忑地捻着钥匙,胸膛随呼吸急促地上下起伏着。见状,周卿檐抚了抚简容的后背椎以示安慰,低声道:“开吧。”

钥匙插进锁孔内,随着转动动作发出了“咔嗒”响亮一声,简容握上门把,轻轻地下压后甫往内推开了门——室内一片静谧无声。

“傅医?”周卿檐轻挑了半边眉头,越过简容跨进屋内试探地嚷了声。

没人应答。

总不可能人凭空消失了吧?与其这么想,周卿檐觉得不如觉得是简容自己醉得出现了幻觉,似乎还比较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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