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尼苏达悖论(13)

作者:八分饱

杭志行几乎没有回过家,他在吞并一家中小型企业,野心勃勃,杭远因此得了自由,不必被父亲带到公司实习。

他找了份兼职,每周二四六去奶茶店打工。

因为他想赚钱,赚属于自己的钱。

杭远在柜台接单、调奶茶的时候,童乐心就伏在角落的圆桌上写作业,他之前跟着母亲在小县城生活,远远跟不上S市重点高中的课程进度,作业总是要靠杭远一道题一道题地给他讲,有时候看着杭远写的详细步骤还是想不明白,他就会咬着笔,看向杭远,意思是求助。

每当这个时候,杭远就会硬。

午休时店里少有客人,他哄着童乐心钻到柜台下面,拉开裤链,让他给自己口交,用手按着他的后脑勺,不让他躲,“哥哥好乖,再含深一点,等我射出来就给你讲题。”

童乐心的眼睛又在哭,但他还是会很听话地照做,他知道杭远对他好,会教他物理,会夸他穿裙子好看,还会亲他抱他,还有操他。

杭远让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光的,他喜欢杭远。

杭远用打工赚的第一笔钱,给童乐心买了一条白色纱裙,保守的长袖,下摆到小腿中间,刺绣着一圈怒放的野玫瑰。

他在床上是最虔诚的朝圣者,细细吻遍童乐心的身体,突出的肋骨、狰狞的疤,和每一颗痣,然后为他换上裙子,带他来到全身镜前,从背后抱着他,撩起雪白的裙摆,将年轻的欲望凶狠地埋进去,玷污他的天使。

窗帘紧闭,房门紧锁,昏暗中,有大片大片的野玫瑰肆意生长。

日子顺着盛夏的纹路缓缓迈步,杭远失眠的症状有了好转,他可以不依赖药物,但前提是,不能是规规矩矩躺在床上,不能将“入睡”这个目的宣扬得太过明目张胆。

大部分人最信任的地方是自己的床,但杭远恰恰相反,用裙子填满怀抱,用裙摆遮住眼睛,他便可以睡在衣帽间里,将车停在一中门口,他便可以睡在车里,每晚抽空赶新裙子的进度,他伏在缝纫机上也能偷得片刻浅眠。

杭远入睡的地点,独独不能是一张舒适的床。

这晚,他又找到了新的睡眠点,是曾经租住过的那间公寓楼下。

虽然它现在是民宿,里面透出的灯光是属于某个短暂停留的人,但杭远还是可以适当地骗骗自己,来换取哪怕一丁点的慰藉。

客厅的那盏灯似乎是亮了一整夜,杭远趴在方向盘上,昏昏沉沉地陷入梦境,他梦到六年前的秋天,他和童乐心从超市回到这里,提着大包小包的食物、日用品,比如同款不同色的毛巾、牙杯,比如一件简单的围裙,都是用来填充他们的小家。

匍匐在美梦与现实的边缘,杭远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脖子酸痛,四肢发麻,他是被鸣笛声惊醒的,起因是他自己不小心碰到了按钮。

他按揉着鼻骨,茫然地抬起头,早晨的阳光透过挡风玻璃直直照进来,杭远下意识皱起眉,一时反应不过来现在是几时几分。

就在这时,一个背着双肩包的瘦弱身影从他的车前经过,无意间为他挡住了刺眼的光,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

杭远差点忘记了要呼吸。

他仿佛看到,那个被他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企图永久续航赏味期限的夏天,在第七个仲夏里,在清晨渐响的蝉鸣声中,挣扎着复活。

第六章

再多漫无目的的寻找都是在绕路,抵不过上帝在云端眨了一眨眼。

杭远无比确定,那个背着双肩包的身影,就是他要找的心心。

杭远踉踉跄跄地从驾驶座里冲出来,顾不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他前一天下午跟杭志行去了新楼盘的招标会,穿得正式且老成,在车里窝了一夜,身上的西装再被压得皱皱巴巴,扣子解开了两个,暗纹领带也乱缠着。

苦等六年的夏天就近在眼前,杭远忽然产生了一种可以归咎于近乡情怯的犹豫。

童乐心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不知道是因为背包太重,还是他仍旧没有改掉含胸驼背的坏习惯,只看背影的话,和高中时的他并无二致。

那么瘦,那么小,那么乖,叫人想把他狠狠揉进怀里,就算被自己弄坏,总也好过看不见、摸不着。

杭远想开口喊一句“哥”,或者是“心心”,却发现喉咙干哑到发不出声音,他费力地吞咽口水,五指捏紧,关节发出闷响,就在这短短几秒钟里,他看到童乐心上了一辆停在路口的银灰色suv。

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男人。

杭远猛踩油门,跟上那辆车,二十分钟的车程里他一直在和自己较量。

他想心电感应不会失灵,过去五年里,每一次他搂着轻飘飘的裙子,想象这是一场主角钦定、仅有月光作陪的舞会,他都能感受到一种不受控制的牵扯感,那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共振,来自于血液中汹涌着的本能,他笃定童乐心还爱着他,一比一地爱着他,从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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