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瘾+番外(100)
老立并不气恼,好言相劝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人活着不为了找乐子,为了什么?真想戒明天也来得及。”
他活着是为了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见到他的光。
程安捏紧了手中的烟盒,又点起了一根烟,手抖的更厉害了。
是因为接触与赌相关的人么,是因为想到了程铭海么,为什么会发作到这样的境地。
心绪全线崩盘,只剩心尖上一块可立足的净土。
是他最后的死守。
老立还在絮絮得给他洗脑,程安脑内嗡鸣,失魂落魄的说:“我不赌。”
“害,你是不是担心像上次那个场子似的,玩一半被端,被逮啊——这场子隐蔽,就熟络的内部人员清楚门径,不会有人发现的。”
不会被人发现,他也不会知道。
“我自己知道。”程安喃声。
老立没听清,“啊?”得反问了一声。
“我戒赌不是戒给别人看的。”程安猛地拉开旁边的车门,迎面刮来的寒风吹得他极畏冷似的抖个不停,也吹散了车内污瘴的烟气。车外天光正好,午时的日盘高悬天穹,光华耀目。
程安跳出车门,头也不回的向来路走,“是为了我自己,配得上这阳光。”
如果心情能像离开时表现的那样洒脱就好了。
出租车师傅,在程安第二次按响打火机时,善意的劝阻道:“小伙子,咳嗽的这么厉害,烟还是少抽吧。”
程安不是不应,而是没能听到旁人的声音。将吸到底的烟习惯性的徒手掐灭,在娴熟中失手,木然的将溃坏的手指上的黑灰抿在衣服上,在过量的“尼古丁”带来的镇定感下,并没感觉到疼。
烟盒里的六七根烟全部见底之后,他好像短暂的康复了那么一阵,心瘾也臣服了一样,在迷雾打造出的飘然的幻境里,不敢放肆。
程安若无其事的回到别墅里,在小猫冲着他皱鼻子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烟味可能太重,于是洗了澡,独自躲回在了床上。
洗澡时冲的是凉水,当时身上很热,而现下屋中温暖,抱着爱人的枕头,周身如坠冰窟。
当暴风雨前一叶障目的烟雾逐渐散去,等待着程安的是属于他的末日。
他该给自己心底的病瘾道歉,是他自以为是——跪地道歉。
不只是心绪翻江倒海,身体上也在撕心裂肺的枯疼着。
认识冯川之后,没再这样发作过,甚至远超先前赌瘾最疯魔的时候。像是身处布满钉刺的泥沼的中心,从脚下沦陷,一点点窒息,直至没过他无神的眼。
程安站在心底的裂缝下,在被彻底撕裂前,缓缓向心尖上那片净土,伸出了求救的手。
程安轻唤男人的名字。
“怎么了宝贝。”
“你现在忙吗……”
“跟一名合作商约见一小时后会面,现在不忙,可以陪你聊会儿。”男人沉缓的嗓音听着很令人心安,“怎么说话声音这么哑,又午睡了吗,当心晚上睡不着觉。”
“没午睡,我有点难受,很想你……很想见你。”
在冯川出差时,程安也曾在难受时打电话说“想他”。这是程安版本“狼来了”的故事,每次狼都有来,不同的是,原先是一只,此刻是青面獠牙的一群。
“乖,先忍耐一下,我也想你,今晚我早些回家。”
满头的冷汗顺着侧脸的鬓角,不时划过程安的眼角,像在没出息的哭一样,声音里倒是有笑,“好,我会乖。”
第49章 除根
合作商赴约的路上不幸遭遇了连环追尾,作为前后受创的中间车,能在被担架抬进医院时,亲口道出爽约理由,已经算得上医学上的奇迹了。
冯先生表示理解,随即叫了司机,打道回府。
他家的小宠物在见到他之后,满眼焦急的围着他转了个圈,扯着他的裤腿,将他向卧室里带。
冯川随手在小猫的脑袋上摸了一把,轻声道:“去下边玩。”
小猫顿了顿,没有遵从主人的命令,又在他的裤腿上扯了一下,向里屋的方向示意,冯川这才察觉不对,快步走进了卧室。
床单凌乱的拖沓在地毯上,被子下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型的轮廓。
神色慌乱的男人将严丝合缝盖着的被子掀开,慌乱就这样定格在了男人向来泰然自若的脸上。
冯川的第一反应是去探对方颈部的脉搏。
黑色的床单上仿佛躺着一只在水中浸亡的水鬼,容身之处都是被冷汗洇湿的水痕,十指间满布猩红未干的血迹,血液的源头来自他的心口,“水鬼”刨心噬人,而他刨得是自己。
“程安——”
眼神空茫的人闻声,慢慢抬起视线看向他,扩散的瞳孔短暂的聚焦了一下,眼中的神采又再度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