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上花(7)
也许是因为他的神色温和,我渐渐放弃了挣扎。
我平静下来,看着他问:“我怎么了?”
“我和您父亲的助理赶到时,发现您在自我伤害,因为您挣扎的太厉害,所以就将您暂时绑起来了。”张越解释道。
我怔忡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还是从前的灰白色。
张越朝我晃了晃,得到我的回应后才说道:“先生,您现在还好吗?”
“我很好。”我回答道。
张越静静地看了我半分钟。
“那么,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您,可以吗?”他说。
我木然的点头。
张越似乎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份档案,翻阅了一下,试探的问道:“先生,您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这个问题莫名其妙。
我偏过头,“我当然知道,我是何遇。”
我看见了张越眼中的怪异,和从前在庄园里出现时的模样很相似。
心里突然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何遇,你是错的。
张越咳嗽了两声,“您还记得在庄园里发现的那具尸体吗?”
“记得。”
“尸检报告出来了,他叫何遇,是H大的学生,五年前毕业后很快失去联系,直到今天才被找到。”
我的脑袋一阵嗡鸣。
何遇?他是何遇?
我的少年苏焕,其实是何遇……
那我,是谁?
☆、The Lost dreamland[遗失的梦境]
下雨了。
雨声滴滴答答的落下,那晶莹的珠跳动在深黑的土地上,似乎在用微薄的温度温暖大地。
可当它溅碎在地上时,大地只是深沉的起伏,将它的残骸收进无尽的深渊。
我背靠着冰冷的玻璃,感受着这彻骨的凉意带来的短刻的清醒。
我的手上满是鲜血。
何遇倒在我的面前,那一身的伤痕仿佛在昭示着我的无情,哭诉着这段错误的恋情。
我轻轻的走过去,将脆弱的少年抱进怀里,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
“何遇,永远留在这里,好吗?”
我悲哀地祈求。
少年呜咽了一声,缩在我的怀中。
我下意识的笑了,只有在沉眠时,我的宝贝才会如此依赖我。
……
破碎的记忆犹如利刃般搅进我的脑海,我捂住头绝望地惊叫着。
因为在那尽头,我的少年化作火花消失在那片炽热的葬礼中。
不会的。
眼前的一切都支离破碎,我看清了这个世界。
桌上的茶水微凉,灯光一如既往的惨白,而他坐在我的面前,用那双灰暗的眼睛注视着我。
“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见面的吗?”他开口问道。
是什么时候呢?
“那天你从我身边路过,向我借了一瓶矿泉水。”他自说自话,眼中是我熟悉的柔光。
“之后你将我带回了你的家,把我关在一个很黑很黑的房子里……”他的指尖在我的唇角划过。
“你用锁链铐住我的双脚,在每天的黄昏都会带我去花园里,看那一地的蔷薇花。”
我浑身战栗,看着他的眼角划过斑驳的血迹,就如我那逐渐苏醒的记忆。
“你会用鞭子在我的身上落下一道道痕迹,不管我怎么哀求,你都不会停……”他伸手扣住我的双臂。
“有一天,我逃了,你就用钉子把我钉在墙上,整整一个夜晚……”他低头吻住我,手指逡巡在我的身上,凌虐着我的每一寸皮肤。
“我死了,你把我和那些蔷薇花葬在了一起。”他说着,狠狠地贯穿了我。
疼啊。
可我再也无法挣扎。
“苏浣,你醒了吗?”男人摸着我的额发,声音冰凉极了。
可也温柔极了。
“何遇……”我忍不住呼唤出了他的名字。
何遇将我抱住,犹如烈火焚身,又如同寒冰椎骨。
我知道,我终究还是失去了他。
……
我睁开眼,温热的泪水划过我的脸颊,我动了动干涩的嘴唇,说道:“他死了,对吗?”
张越解开了我身上的束缚带,将纸巾递给了我。
“先生,我们了解到您有很严重的臆想症和色觉障碍,也许这并不是您的本意,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和我一起去警局吧。”
张越凝视着我,“所有人都要为从前的错误承担代价。”
我仰头看着黑白交织的天花板,终于还是呼出了一口气,点头说:“好。”
这一切的梦境终于还是走到了破碎的那一刻,我也终于认清了这个世界,和我手中曾经沾染的鲜血。
我爱何遇,他却被我亲手埋葬在了那棵白杨树下,正如我们苍白的凋零在青涩的年岁里的爱情。
楼梯下是等候着的警察,脸上是清一色的冷肃。
“还有一个问题,您在将自己臆想为何遇时,一直想要逃离,但是那片庄园并没有其他人,可为什么您却一直没能逃出去呢?”走下楼梯时,张越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