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南边儿来了一阵风+番外(86)
也不知是否是漫天诸佛要考验了尘的心。有一天,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寒潭寺外。
阿若。
原来那日阿若掉入河中被人救起,多年来一直在探寻子业的下落。
直到最近,她才从山下的农民那里得知了寒潭寺的住持很像他的子业。怀揣着只看一眼就走的心态叩开寺门,不曾想那人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阿若热泪盈眶,一把抱住了子业。可子业却双十合十,喊了句阿弥陀佛。
造化弄人。阿若仍是那个阿若,但子业已不是那个子业了。
阿若是个认死理的姑娘,见子业不愿回馈她的真心,一气之下就在月落山脚住下了。
每天醒时便到寒潭寺外的合欢树下坐着,托腮看向那个跪在蒲团上诵经念佛的和尚,嘴角弯起笑意。
那次也是合欢花开的时节,和尚不小心朝阿若坐的位置看了一眼,碰巧见到一片绒花落在了她的头上,害得和尚险些又动了凡心。
寒潭寺香火不旺,便就很少有香客造访。人不多嘴不杂,那些山间的花鸟语虫便更不会对这个总徘徊在寺外的女人指点些什么。
一个俊秀的和尚和一个花似的美人在这青山绿水间,构建出世间最干净无瑕的画面。
一日深夜,了尘正要入睡,突然听到寺外传来了阿若的呼救声。了尘急忙闻声而去,却只见溪边夏日流萤。
一明一暗的光束中,阿若白玉般的妙体渐渐走入溪水的中央,回眸间眼中的光如天际的星般纯洁璀璨,却又勾带了一丝只属于尘世间女人的娇柔妩媚。
见了尘呆呆地站在那里,阿若莞尔一笑,转身朝他翩翩走来。
带着清冽溪水的身子贴在尘身上时,他突然惊慌失措地向后退了一步。
阿若有些不解,又欲上前,了尘却闭眼念起了心经。
——子业啊子业,你就真的这般无情?
面对阿若心痛的质问,了尘叹了句“阿弥陀佛”,转身离去。
这之后,阿若再没来过寒潭寺。了尘曾不止一次有过错觉,阿若还坐在那株合欢树下,但每每向那边望去,却只能看到一地落花。
又过了个把月,了尘从香客那里得知山脚下的阿若身患绝症,此时已是弥留之际。
他这才明白过来那晚的阿若究竟是为何意,赶忙快步下山来到了阿若的小院门前。
阿若躺在床上,与昔日的她判若两人。了尘怀抱着那个曾经爱到刻骨的人,却不知应当说下什么。他动了动唇角,念起地藏王心咒,愿为其超度。
“竹子开花、寒蝉嘶鸣、昙花一现……是我。”
阿若气若游丝地说完这句话后,就此闭上了眼。
她到死都没能看到,那晚花前月下,了尘转身的瞬间眼角挂上的一滴泪。
阿若死后,和尚将她葬在了合欢花丛的深处,终日悉心照料。他还在寒潭寺的后院栽种下了阿若生前最爱的昙花,一直盼着有朝一日,昙花会开。
……
故事听完,沈识和南风都没说话。因为究竟孰对孰错,谁又负了谁,到底是太难评判。
……
转眼就到了该离开的日子,吴念恩这些时日总在跟了尘参禅礼佛,竟生出了余生久居寒潭寺的念头。反正时日已是无多,不如常伴山水,还有个旧友聊天解闷儿。
吴念恩:“徒儿,旦夕祸福这些事有时候一辈子都不见得能想明白。有时候吧,又都在一念之间。我是突然想通了,生死不过就是庭前的花开花落,由它去吧。”
沈识见吴念恩意向已决,再劝也没什么意思了。再想想就是回了医院,医生对于他目前的病情也是没什么有效治疗办法,不如让他舒服的过完余生。
出于私心,与其直面生死诀别,倒不如给彼此都留个念想,也好期盼着奇迹发生……
“师傅保重,之后要是有什么需要了就跟我联系。”沈识顿了顿,又道,“过两天我再来见你。”
“浑小子怎么婆婆妈妈的,快走快走!”吴念恩捋着胡子笑道,“以后跟南风都要好好的……”
沈识没太理解,只点了点头。又转头向了尘嘱咐着:“大师,我师傅就拜托您了。”
“阿弥陀佛——”
沈识点点头,冲南风道:“我们走吧。”
“嗯。”
南风知道沈识心里舍不得吴念恩,又觉得他留老爷子在寒潭寺的做法是对的。安慰似地揽了揽沈识的肩:“这里山清水秀,老爷子在这儿对病情是有好处的。”
“我明白。”
吴念恩和了尘一路送沈识他们出了山门,沈识向前走了几步后,终还是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了尘。
“了尘大师。”
“施主请讲。”
“竹子开花、寒蝉嘶鸣、昙花一现……在你心中应作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