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朝(89)

作者:公子优

  见李惊浊一声不吭,柳息风低声问:“睡着了?”

  李惊浊回过神来,说:“还没。我在想你的财务状况。”

  柳息风说:“虽然不算穷,但其实我没什么存款,这也是为什么我没办法在海淀租一栋房子。不晓得为什么,钱只要一进了我的银行卡,就会很快消失。这件怪事被我列入了人生十大未解之谜。”

  李惊浊想到柳息风那数不清的家当和数不清的爱好,还有平日根本不把钱当钱的作风,就觉得钱很快消失根本不是什么怪事,柳息风的卡里要是能存住钱,那才真是未解之谜。

  李惊浊说:“你不晓得为什么,我晓得。”

  柳息风说:“为什么?”

  李惊浊忍着笑,把柳息风的收藏背了一遍。

  柳息风恍然大悟般说:“要不我把卡都给你吧。你只要给我发一点零花钱就好。”

  李惊浊听了,开始怀疑柳息风为了让他管钱,之前是在装傻。他并不想给柳息风管钱,这可能也是他落后的观念之一:一家之主是不需要管钱的。

  这本没有什么,谁没有几个不够进步的观念呢?问题是,柳息风似乎受到过同一个落后观念的影响,也从来不认为自己需要管钱。

  这本也没什么,一家人观念一致本是好事。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俩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一家之主。

  李惊浊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可以现在解决的问题,便说:“现在讲这个还太早。而且再不睡天都要亮了,先睡吧。”

  柳息风也不执着,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揽住李惊浊的肩,让李惊浊枕在他手臂上,便睡了。

  李惊浊枕着柳息风的手臂,却睡不着了。他好像反射慢过了头,一整晚都没有反应过来。现在闭着眼,静静感受着柳息风的身体,他才发觉今晚有点美妙到不真实。一切进展得太快,就像……

  就像曾经那次突如其来的牵手。

  就像曾经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就算已经亲吻过彼此,那天柳息风还是将他们的关系定义为朋友。

  想到这里,李惊浊心中忽然不安定了。今晚,柳息风讲要和他一起返校,讲要他来管卡,可是柳息风不曾讲过一句他们现在到底到了哪一步。他等了太久,总以为接近了,却总不能到达。他的以为总是出错。也许他应该接受柳息风以前的建议:不要随便以为。

  他不知道柳息风睡着没有,于是在柳息风唇上吻一下。

  柳息风的手臂紧了紧,加深了那个吻:“睡不着?”

  李惊浊心跳剧烈起来:“我们现在……”

  柳息风说:“嗯?”

  李惊浊终于鼓起勇气,说:“你怎么想的?你到底怎么想我们的?”

  柳息风说:“我们……”

  李惊浊一听这语气,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狠狠咬上柳息风的唇,边咬边说:“快讲。你到底怎么想的?”

  柳息风“嘶”了一声,也就干脆让李惊浊咬了。

  李惊浊松开嘴,还是没等到回答,便恨恨道:“你这张嘴巴,不是最会讲?对着刚认识的姐姐妹妹都有甜言蜜语,怎么唯独对我,一句肯定的答复也没有?”

  柳息风摸了一下被咬破的嘴唇,说:“从今以后,只剩嘴拙。”

  李惊浊先是一愣,接着轰然一声,心头大震。

  原来是这样。

  他想起那天在茶室,柳息风讲油嘴滑舌就是当代的礼貌时,他那个藏在心里没问出口的问题:讲礼貌时好听话就已经说尽,真喜欢时怎么办?

  原来讲礼貌时好听话已经说尽,真喜欢时便只剩下嘴拙。

  三十九拾中元

  第二天周五,文武泰拳休业。不止泰拳馆,太平镇及其周边所有商铺全部停业一天。

  因为这天正好是农历七月十四,照太平镇的习俗,这日要祭土地、祭祖、祭各路鬼怪亡魂、放河灯……总之一切要在一天之内做完,七月十五的凌晨一到便要闭门不出,因为据说那时正是鬼门大开之时,百鬼夜行,重返人间来享用供品,或乘坐河灯托生。

  这天上午,李惊浊罕见地起晚了。他在睡梦中隐约听见不远处有人声乐声,不知是谁家,也不知是请了和尚还是道士来做法,嗡嗡一片,这才被吵醒了。

  一醒来他就觉得腰酸,腿根间也一阵刺痛。

  回想起昨晚,两人确认了关系,他便很激动,顾不上睡觉,一来二去,两人都被对方挑起了火,亲吻和抚摸已嫌不够。都到了那个份上,不做肯定不是男人,可是做吧,又什么准备都没有,万一把柳息风弄伤了呢?他当时还想着,互相帮对方撸一下,就算了,柳息风嘴上万分理解地讲着“当然不来真的”,没想到转眼对着他大腿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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