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忧伤(66)

作者:星炀

助理赶紧从后面接住她那手臂,她慢慢转回身,又甩起另一只手:“小张把车开哪儿去了?让他赶紧过来先送梁教授他们回去。”

助理说:“前面停的那不就是?您--哎!”

少纤云一个踉跄,自己稳住了,“嘿嘿”一笑还挺得意,又回身招呼少荆河:“你们,上车!”

少荆河对助理摇头:“不用,我们打车就行。你赶快送她回去,让她喝点蜂蜜水睡觉,不然明天一定脾气好不了。”

助理连连点头,也没几步就到了马路牙子上,把司机也叫出来,两人一起把还在咕咕哝哝的少纤云扶进了车里。

助理也上了车,伸手跟少荆河告了别,车一溜烟开走了。

这下轮到少荆河扶着梁袈言站在路边。

梁袈言垂着头,安静得很,有气无力地一手搭在少荆河肩上,手软腿软任他撑着走。

这路段本就繁华,出租车有的是。很快就有一辆停在他们面前,少荆河撑着人勉强开了门,把他慢慢放靠在座椅上。

好在这也不是头一回了,他勉强算驾轻就熟。照旧先把人扒拉好,自己也坐了进去。

“上哪儿啊?”司机问。

少荆河报上B大青年教师公寓,司机再把具体地方弄清楚,一踩油门,上路。

其实梁袈言没醉。

说没醉,也不确切。他这个状态比较特殊,和上次被少荆河捡着的时候还不一样。

他醉和没醉之间有个临界点,过了那就是醉得很彻底了,跟上次一样,整个人精神都恍惚,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会大哭大笑,记忆还彻底断片儿。

如果只是接近那个点,身体也会进入酒醉状态,手脚发软,腰直不起来,没人扶走不动道……但脑子其实还有大半是清醒的。

周围什么动静他都听得到,也能正常理解,也知道自己行动无法控制,也很想去控制--

总而言之就是个想动动不了,连掀个眼皮说句话都嫌费劲,但偏偏其他感官和思维又依然在线,身不由己的状态。

这么一说,倒跟植物人有点像。

他其实没想喝这么多,即便是聊得高兴,那也是小酌怡情,大醉丢人,他知道得很。

一瓶葡萄酒也是在他自觉还挺有余的量内。他不是好酒到没数的人,但他没料到跟他年纪差不多的酒后劲会这么强。他放杯放得比少纤云早得多,却瘫软得比她还快。

所以少荆河过来很关切问他话的时候,他听得很清楚。可即使听得清楚,也努力了半天,但就是只能点一下头,勉强发出几个胡噜的音节。

之后少荆河扶起他,把他的手臂绕过自己肩膀,然后一手横过他后背撑起他走出酒店,少纤云说着话,少荆河也说着话,所有的这些他都清清楚楚。可他没法做出自己的反应。

他觉得丢脸。太丢脸了。

喝得醉醺醺,软趴趴地倚靠在自己助手身上。不仅全无形象可言,而且明明是插了人家的团圆饭一脚,结果醉得比谁都厉害,还得人家分出心来照顾他。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不懂事的巨婴,一高兴起来就得意忘形,就把“礼”、“仪”两个字丢到了九霄云外!亏少纤云还一口一个“教授”叫着他,他现在哪有半分能为人师表的样子?

即便现在坐进了车里也是这样。瘫在座椅上,浑身没骨头似的,脚拦在少荆河的脚前,头靠在门边,东歪西扭像个又大又难看的/。

他丢脸。他汗颜,不是因为酒精,是真的面红耳赤。

他心想着,明天上班可怎么面对荆河?

他努力发出了声胡噜的“荆河……”,想先说声不好意思,道个歉。

少荆河听到了他的叫唤,向他转过脸,先是等了一阵,想听他是不是有话说,可半天也没下文,才低低地回了声,想确认自己没听错:“教授?”

其实不是没下文,是剩下的话梁袈言努力了半天也没指挥动自己的嘴和声带。

“怎么了?不舒服?”少荆河又问,半弓下腰察看他的神情。

窗外的路灯璀璨,可照进车里的光线忽明忽暗。梁袈言垂着头,一副动弹不得的模样,少荆河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个所以然,于是想了想:“您是不是靠着不舒服?”

边说他边扶起梁袈言,小心翼翼地把他在椅背上扶正了。

“这样好些吗?”

梁袈言没法说话,但确实感觉舒服多了。至少脖子不是硬拗着,弄得下巴都快贴上胸口。

少荆河把腿也给他摆正,梁袈言终于成了个|,头自自然然地仰在椅背上,好受多了。

他仰靠着椅背,闭着眼睛,随着车身有节奏的晃动,一股被酒精带动的倦意涌上来,渐渐地就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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