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生百谷(66)

作者:关山

“吃嘛。”裴嘉言锲而不舍,我只好吃了一点点。

真的很冷,像雪化在舌尖。

他盯着我一会儿温温热热地吻上来,我们在路灯的光晕中接吻。雨夹雪落在裴嘉言头发就成了水滴,我拍掉它们,把帽子给他戴好。

回出租屋后,裴嘉言扔了雪糕棍儿然后趴在自己的书包前面翻东西。我以为他忘了答应我的话,内心虽然失落但不想表现得太斤斤计较了——毕竟好早之前我对米兰说我不可能缠着男朋友问你爱不爱我。

实际上,我只是没遇到过,现在我太想知道裴嘉言为什么爱我了。

他还在翻,把每本书都从头到尾清算,我看不下去,抬脚踢了踢他蹲着的屁股:“有什么东西明天再说吧,你快去洗澡睡觉。”

“等会儿嘛。”裴嘉言说,“我马上就找到了。”

我不问他找什么,在旁边玩了会儿手机,裴嘉言突然站起身抱着一本书走到我面前。我问了句怎么了,他递过来,书页里全是流畅的英文和他的笔记。

刚想说你是不是故意搞我,视线落在了中间——那儿放着一朵干枯的玫瑰花。

我愣住了。

这是我以为的那朵花吗?他小时候种在阳光房里的那一盆,裴嘉言守着它从种子开出花来,然后第一朵就被我掐掉了,这是第二朵。

他原来放在《哈利波特》里的,居然留到了现在吗?

裴嘉言拿起那朵标本,对我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爱你吗?因为它。

“我等第二朵花从长出花苞到开花再到完全干枯,然后意识到,它盛开再凋谢带给我的快乐并不如第一朵花别在你衣领上的两个小时。

“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爱你了,你把自由带给我。永远别说日子过得怎么样才算好,我们在一起,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我不喜欢玫瑰,哥哥,喜欢玫瑰的一直都是你。”

33.

圣诞过后忙了一段时间,就到春节了。

申城的冬天和以前不一样,没有花市和各种新鲜便宜的水果,我感冒了两次。一次传染给裴嘉言,两个第一次经历接近零度的天气,冷得快死掉了。

除夕那天,我们煮了火锅看着春晚,结束后吃感冒药,最后是蒙头睡过去的。

有时候我会想,前一个除夕我和裴嘉言在一起,现在也一样。看上去就像我们并没有分开过,至少以后回忆起来,新年都是两个人。

裴嘉言的寒假很短,他才一年级,没有办法跟着有名的教授做项目和课题。但有个和他同社团的学姐把手头的活分了点给他做,并许诺拿了报酬也同比例给他,应该不算太难,总之裴嘉言应下了这件事然后没多久就回了学校去。

这个学姐比楠楠她们靠谱,对他也好。我有次打着送盒饭的名号暗中观察过,生怕裴嘉言这种年下弟弟太勾人,引到烂桃花,最后却被她忽悠给一人买了一杯咖啡。

裴嘉言后来没和那几个圣诞酒局的组织者一起玩过了,他们背地里说他假惺惺,裴嘉言听见了当笑料讲给我。

想起他们闹掰的原因时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很想把这群小逼崽子约出来揍一顿。但保持平静是我的生活常态,就当这是裴嘉言成长路上的绊子。我有时候很害怕万一他们心存报复,要用裴嘉言和我的事搞他那怎么办?

讲道理,我在偌大的申城没钱没人脉,平平安安过日子尚可,要像以前似的惹上大麻烦,可能麻烦还没找上门我先暴躁得想自杀一了百了。

不过裴嘉言一直没遇到报复,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句学生的恩怨总是很单纯的,大不了各自劳燕分。

裴嘉言运气确实不错,也许因为好人有好报。

寒假结束,裴嘉言好似找到了靠谱的同学,我也稍放心一些了。

这样的生活可能不尽如人意,总体来说,对现在的我和裴嘉言已经足够好。我不喜欢漂泊不定,裴嘉言在哪儿,家就也在哪儿。

故乡是个非常遥远的词,我不愿想它。

三月开春,申城气温回升慢,还有一次倒春寒。隔壁的女主播搬了家,没多久听房东说那栋楼总算要拆迁了。他说这话时美滋滋的,大有就此变身拆一代,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意味。

于是我开始物色到新的出租屋,仍然在裴嘉言学校附近找。

我不喜欢找中介,他们能把破烂说成“复古”,把敷衍说成“极简”,到时候进去一看,我怕我当场揍人。

后来聊天时提到这事,顾悠悠介绍了个网站,我在上面看中了套一室一厅。主人一家要出国所以急着租出去,没有找中介,我们见了一面就把这事定下来。

房子算中高楼层,地段不错,尽管离学校稍微远了点,不过楼下走六七百米就是地铁站,两条街外还有个挺大的商场。因为之前是房东自住,装修挺有品味,只有一个卧室,带厨房,有个很小的生活阳台。家具是一应俱全的,我和裴嘉言看了一圈最后重新买了个懒人沙发,等搬家没多久被窝瓜据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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