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清景是微凉(69)
我不太喜欢这个“顺其自然”:“他要是惹我们呢?”
俞轻舟挑眉:“那要看你对惹的定义了。据我了解,基本上刘迪不太会动手欺负人什么的,顶多过过嘴瘾,他那人爱撩闲,欠了吧唧的,不过大毛病应该没有。”
我对王八蛋那个“据”的靠谱性持保留意见。
“他在十五监住了几年吧,好端端来我们这儿干嘛?旅游?”
“好端端就不会过来了……”
俞轻舟看着我,我也看着俞轻舟,四目相对,流转的眼波中大半都是我的期待。
终于,俞轻舟朱唇轻启温柔呢喃:“不该打听的事儿别打听。”
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从凳子上厥过去。
“咱不带说话说一半儿的!”太他妈缺德了,这跟骑在猴子身上吊个香蕉让它干跑又死活抓不着有什么区别?
俞轻舟特无辜地看着我,天真眨眼:“这不带是谁规定的?”
我想踹他。
“我要是你就不会踹,代价太大。”
你妈难道我的脸是心声显示屏吗!
扯到最后,俞轻舟多少还是给了一些内幕,在我百般保证并用我未来的媳妇儿发誓之后——我说我要是把他告诉我的透露给第三个人这辈子娶不上媳妇儿。
所谓内幕,其实并不复杂。刘迪在十五监住了三年有余,之前一直很太平,一个监的或多或少都知道他有背景,所以大家相安无事。但上个月进来个新号儿,也是个有背景的,待遇基本和刘迪一样。按理说不住一个号儿,哪怕同在十五监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也就行了,偏偏这俩人互相就是看不顺眼,一来二去杠上了。虽说还没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件,但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狱方左思右想觉得出事儿是早晚的,唯一的可行性方法就是把恶性事件扼杀在萌芽状态,于是谈话吧,看看哪个愿意屈尊降贵转个班级。第一个找的就是刘迪,因为狱方觉得他毕竟呆几年了,多少能有些政治觉悟,没成想事情特别顺利,刘迪一口答应下来,然后指明,我要去二监,而且是细化到就那个知识竞赛得第一的号儿。
“原来咱们这儿是可以自主选号的。”听完之后,我的小市民心里开始冒泡,不光是羡慕嫉妒恨,而是一想到自己在这里度过的几年有挣扎有绝望有苦闷有狂躁,好几次甚至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而同样是犯了法判了刑,有些人却不需要经历这样,心里就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你说愤怒吧,够不上,有点酸涩,有点苦。
俞轻舟抬头望向天花板,深吸口气,又慢慢呼出。
“这个社会就这样,”他重新看向我,嘲讽地扯了下嘴角,“你第一天出来混?”
到最后我也没探出刘迪的背景,只隐约确定了他必然来头不小,别的不说,光凭进来三年多没上过流水线而分却不少反增,就够骇人听闻的了。
回十七号的时候,刘迪依然不在,我问送我过来的王八蛋,那家伙又是同样的说辞——不该打听的事儿别打听。
操的,当我乐意打听?!这他妈要不是刘迪住在十七号,鬼才管他去哪儿疯!
“收工后你们有谁见过他吗?”关上门,屋里只剩下自己人,我才问。
四个脑袋纷纷摇头。
“唉,这是给咱弄来个爷啊……”金大福一边抠脚丫子一边叹息。
“你用词太保守了,”我翻个白眼,“应该叫太上皇。”
周铖笑,眼睛咪咪的一派温柔:“我看他跟你挺近乎的,一下午围着你问东问西。”
我黑线,这孽债也担不起:“还不是你们一个个都爱答不理的。”
“嗯,”金大福装模作样地摸摸下巴,淫荡一笑,“估计是看你好下手。”
我一个猛子扎进床里,气绝身亡。
小疯子难得没插话,这会儿总算出了声:“冯一路,你不把上铺给他收拾收拾啊?”
“我该他的欠他的?我又不是他妈。”莫名其妙。
这回换小疯子惊讶了:“你不是一扑心儿上赶着巴结他吗?”
我真是气得肝儿都颤,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啊:“一扑心儿?还上赶着?我图什么啊!”
“借他爸的关系在这儿捞点好处呗,要么少呆两年,要么待遇好点儿……”
我扶额,小疯子这不是多想,而是整个脑补了一剧本。
“我连他爸是男是女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我攀什么啊!”
“插一句,”金大福举起了抠脚丫子的手,“我觉得他爸应该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