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与雨燕(68)
“我知道,他很守约。”宴喜臣目光软了软,想到杜亚琛很久之前对他说的那句‘我会照看你’。
五公里外,宴喜臣刚离开的屋顶上。
玫瑰利索地将乌鸦绑好,给他胡乱包扎伤口:“眼见巴西利卡大剧院的混乱就要开始,不知道你这个王八蛋又使什么坏水,你说都这种时候了,乖乖在K区待着不好吗?我对你的愚蠢并不理解,但还是很感谢你主动送上门来,我替老大解决了个麻烦事。”
“是吗?”乌鸦就这么被玫瑰绑着,却并不气恼,他看上去气定神闲,“结论不要下得太早。”
“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都到这种时候了……”玫瑰刚想调侃刺激他几句,却慢慢地停住了话语。
天台的另一端,虚空中凝出了一个人影。
黑色的轮廓和扭曲的线条,看上去就像这个空间中的不真实之物。
玫瑰也算来里世界有段时间的人,却还是因眼前这一幕感到恐惧与新奇。
那的确是个人,起初看不明显,现在那个黑色的人影正一步步走向他们。他每向前一段距离,身形就更为真切,渐渐能看到他的胳膊,腿,甚至头发,脸庞。玫瑰确定如果他再往前走十米,他就能看清楚他的面庞,可那个人影走了几步之后停下了。
他身上黑色的烟雾飘散,轮廓还在起伏变换,就像流水的轮廓一样,但已经能依稀看到五官。
黑影是个少年,玫瑰心下判断,他谨慎地摸枪,盯住那个影子。
乌鸦躺在她脚下,勾了勾嘴角,知道自己得救了。
“你是谁?”
“审判与惩戒的人。”不同于混沌模糊,它的声音十分清澈,的确是个少年的嗓音,甚至悦耳得像一股春风。
玫瑰踢了踢身下的人:“审判之人?话说清楚点。如果你想带走他就免了。”
“我没有对你说谎。”黑影少年又说,“你看起来很害怕。”
“放屁。”玫瑰举起枪对着他,“听我说小朋友,姐姐现在很忙,没有时间陪你玩,你自己离开。”
黑影笑了起来。他的面容因为一个笑再次荡漾得模糊不清,但玫瑰就是知道他在笑。他甚至什么动作都没有,可就一个笑容足够令她胆寒。
“乌鸦需要被惩戒,你今天擅自行动,打草惊蛇,不要忘了你只是一只乌鸦。”少年隔空的手对躺在地上的乌鸦点了点。
令玫瑰惊讶的一幕出现,乌鸦开始哀嚎,但并不剧烈挣扎。他腿上,还有肩膀上的子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地拉扯他的皮肉向外,就如同被什么奇怪的力量牵引着,强制脱离他的体内。玫瑰刚包扎的绷带散落开来,乌鸦的血流淌了一地。
“好啦,先这样吧,看你也挺疼的。”黑影叹了口气,放下手,接着看向玫瑰。
玫瑰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想也没想抬起手就疯狂地射击,同时身体往后退着。
那团黑色影子,在她的扫射中被打散成一片雾气。
接着她感觉到,有人从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
玫瑰下意识拔刀转身,身后的影子却比她更快地按在她眉头上。
那样的触感玫瑰一辈子都忘不了,湿润,腥臭,冰凉,像蠕动一样令人作呕。
“杀了你没意思,毕竟你是Aachen的人。”黑影笑了笑,“那么就赐你……恐惧。”
宴喜臣在副驾驶上忽然惊醒,大叫了一声。
“怎么了?”罗森的第一反应是抓枪。
宴喜臣摸了摸头上的汗,有些恍惚:“没事,我没事。做了噩梦。”
关于从表世界延续下来的那个关于审判的噩梦,自从来到混乱区后他就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他以为是自己的心理素质变强,现在却莫名又做了那个审判的噩梦。
他向窗外看去,没有黄昏落日,更没有什么拿镰刀的人,心安了不少。
随即他又想起,刚才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好像忽然就是去了知觉,很不正常。
“我睡了多久?”
“就一会儿,二十分钟吧。”罗森指了指前面的白色教堂,“马上就到,收整一下你自己。睡一觉也好,不然等下就没机会了。”
宴喜臣刚睡醒,人还有些恍惚,没太理解罗森的意思。他用力搓了搓脸颊,又拍了拍,好让自己从刚才的噩梦中回过神来。
远远的,他看到了杜亚琛的身影。他一身武装,连战服,防弹衣和枪带都没来及卸下,看样子也像从某个地方刚赶来。
宴喜臣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车还没停稳他就打开车门跳下去。
杜亚琛也笑着迎上来,只是目光在扫到车里只有罗森一人时变得犀利起来:“玫瑰呢?路上出事了?”
“其实是因为我今天晚上出门想送个信。”宴喜臣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出了意外,遇到乌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