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学家(9)
接着又有人起哄,怕不是走了关系吧,想攀上越家,他是不是好像跟王后有点沾亲带故的。
越辞山只是笑着摇摇头,叫他们不要这样背后说一个不相识的omega。
其实他那时候跟大多数人一样,也以为自己最后大概会跟江盼结婚,而季慕也只是一个偶尔交谈中会出现的名字。
只是,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到来。
他们在一次聚会的时候,那座商场发生了爆炸,然后是熊熊大火顷刻间铺盖过了附近一排门店。
他们在的包间几乎在最靠里面的位置,往外跑需要绕过很长一段路。
他跟几个朋友用衣物掩住口鼻,在烟熏火燎中依稀辨别方向匆匆跑了出来,还没等松一口气,越辞山视线一扫,脸色迅速凝重了起来。
还有人……没能出来。
其他几个朋友也慢慢反应过来,煞白着脸面面相觑,“江盼……是不是没出来?”越辞山看了眼火势变大、已经开始有东西坍塌掉落的店里,沉默着犹豫了片刻,从一人手中拿过瓶矿泉水倒在衣服上打湿,逆着火势不顾朋友的叫喊再次冲了进去。
之后……之后消防救援来到时,江盼昏迷着被安置在店门口不远处的石头旁边,越辞山却陷在大火里没能出来。
他被救出来后,在医院躺了三天。
醒过来时,左腿因重物挤压而骨折,右手肌腱被玻璃划破断裂,多处烧伤,睁开眼……也只有一片空茫茫的黑暗,再看不到东西了。
越辞山清醒后,冷静地跟医生进行沟通,反复检测确认自己的身体状况与恢复可能,在确定视力恢复与否存在极大不确定性后,要求的第一件事,就是表示自愿取消与皇室的联姻,同意所有订婚候选人退掉婚约。
再之后他回到家中,因为视觉的消失开始流逝对时间的把握,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话越来越少,一天比一天消沉下去,甚至停止了腿部和手部的复健治疗,放任自己往下落到深渊中。
那段时间里很多事他都记不太清了,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在大片大片空茫茫的黑暗里,混沌着淡化。
直到某一天母亲敲开他的门,告诉他皇室那边仍然维持了联姻的决定,并给他选定了结婚伴侣,叫做季慕。
他跟季慕的婚礼隆重又简单。
半个皇室和越家所有的生意合作方都去了,现场的闪光灯据说从早到晚没有停止过。
唯独他们两个主角,只在中间匆匆露了一次面,交换戒指,就离开婚礼场地,直接回越家去了。
当天晚上,他对着素未谋面的合法伴侣,温声告诉他,既然联姻只是为了维系双方合作,他们也不必像伴侣那样相处,互不干扰,各过各的生活就可以了。
他会尽量承担起联姻对象和伴侣应有的义务,也不用害怕会强迫他。
从今天晚上,他让季慕先在主卧和次卧中选一张床睡,他会去另一张。
从头到尾季慕都没说话,他坐在那静静等了许久,才听出来他在咬住自己的嘴唇很小声很小声地哭。
他叹了口气,摸索着找到纸巾递过去。
季慕去了次卧。
他们每天唯一的交集就是在一起吃饭,而每次吃饭他屏住呼吸时,都能听到季慕不出声掉眼泪的间隙里,很低的吸鼻子的声音。
他起先还以为季慕是感冒了,直到有次没忍住伸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碰到一手冰凉的水迹。
越辞山沉默了许久,问他:“这么难过吗。”
季慕大概这几天一直在哭,嗓子哑的不成样子,说话说的艰难,抽抽噎噎地回答:“你就这、这么讨厌我吗?连让我跟你在、在一个屋里都不愿、愿意。”
越辞山这次愣了,他没想过是这个原因,他只是以为季慕是不愿意联姻才这样。
他哭得实在可怜,让越辞山愈发愧疚,他用纸巾摸索着去给他擦脸上的泪,刚把旧的擦去,新的又落出来了。
他没办法,只好一边擦一边妥协:“我没有讨厌你。
是因为我说分房睡吗?那把你的床搬到我房间里来,这样好不好?”季慕按住他的手,终于停下往外掉眼泪,低低“嗯”了一声。
再之后,他们在同一个房间里生活,依旧各不相干。
直到某天,他习惯性地在漫长的黑暗中发呆放空思绪,任由一些阴郁消极的念头触手般缠住他,把他一点一点儿往深渊里拉。
快要成功的时候,突然一声清脆的破碎声传进他耳中,让他霎时从混沌黑暗里清醒过来。
他循着那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几天来又第一次跟空气般生活在他身边的伴侣搭话:“季慕?什么东西摔掉了?你有没有事?”再后来,季慕的胆子慢慢大起来,也不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