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刺(10)

作者:灰化肥未满三周岁

岑越向霍狄要钱,要住处,要事业上的助力与前途。

还要陪伴,要性。

他把自己特别难受特别渴望的一部分,藏在漫天要价厚颜无耻的条件里。

这样,就显得没那么卑微。

那天晚上,霍狄目光扫过来。

岑越觉得自己几乎被一眼看透。

他咬着牙关,手心里是汗,执拗地硬撑着了好久。

霍狄嗤了一声:“我知道了。”

第二天,霍狄没有来。

厨房里冰箱内空空如也,连一粒米一滴油都找不出来。

岑越病中没有胃口,但是不吃东西,上腹部又隐隐作痛。

他叫了一份外卖,拨两口,就放下筷子。

屋子里也找不到药,昏昏沉沉转了半天,左膝也开始难受。

岑越坐在沙发上,不舒服极了,闭着眼睛挨着沙发背,休息极了一小会。

没睡着,只是眯着。

眯了一会儿,岑越想,可能做点事情会好一些。

于是他挣扎着再站起来,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城郊老破小的房子已经退了,之前借住的短租房也退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在霍狄的屋子里住久一点——至少能住到霍芩移植结束,身体恢复健康的那一天。

岑越打开箱子,把衣服取出来,挂在衣柜里。

整理好之后,他靠着墙,不出声地凝视了一会儿,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要有家可归的错觉。

箱子里还有几本理论书,岑越一一拿出来,放在书房里。

他没正经上过学,读得慢,但好在人聪明,自己摸索着,也能看明白。

最后一本书的下面,黏着一张纸。

岑越把纸扯下来,看了一眼,打算丢掉的动作顿时滞涩了。

全身的血都涌到脑子里,岑越眼眶微热,手发着抖。

他想,怎么会呢,这是什么时候?纸上龙飞凤舞,写着霍狄的名字和手机号码。

还有一行小字,说事情紧急,盼联络。

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手,翻出手机,输入了霍狄的电话。

嘟嘟的声音响了老久,岑越慢慢冷静下来。

他心里想通透了,这肯定是为了霍芩骨髓移植的事情。

这通电话好像也没有必要继续打下去。

岑越垂着眼,盯着地板看。

准备挂掉时,另一头却传来了接通的声音。

“岑越?”霍狄问。

“……”他沉默了半秒。

“有事吗?”岑越呼吸滞涩,说话也带了点鼻音:“霍狄,今天晚上,你过来……”他没说下去,霍狄也不开腔。

电话两头,是死一样的寂静。

很久之后,霍狄说:“嗯。”

然后挂断电话。

岑越扔开手机,一瘸一拐地走去把那张纸条收起来,夹在书本里,藏好。

他蜷着身体窝在沙发上等,特别烦闷的话,就抽两根烟。

从白天等到黄昏,从月华初上等到夜色深沉。

后来算一算,探视时间该过了。

岑越打开窗户,让夜风把烟味吹散。

门口传来钥匙声。

霍狄推开门。

屋子里是暗的,岑越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作慢极了,像一座生了锈的雕塑。

灯光会把他的病和说不出口的软弱祈求照耀得无处隐藏。

岑越赤脚踩在地板上,带着灼热的呼吸走过去。

他推上门,把霍狄堵在门边,不声不响地索取。

霍狄捏着他的手腕,稍稍拉开一小段距离:“你抽了多少烟?”岑越不说话,发着抖。

霍狄的手不凉也不烫,刚好是他需要的体温。

他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别这么卑微地贴上去。

霍狄放开岑越的手腕,侧脸线条在月色下显得冷清。

他探究地扫过岑越发红的眼角,然后用手了一下岑越的前额。

接触只有短短一瞬,岑越僵在原地。

“你发烧了。”

“……那今天就先不做。”

岑越小声说。

他还是很虚弱,脑子昏昏沉沉。

霍狄嗯了一声,拿起钥匙,转身出门。

岑越觉得自己该说一句再见,但嗓子眼里全都是涩意。

如果他不是人,是个怪物就好了。

一口把霍狄囫囵吞进肚子里,这辈子都别想再离开。

岑越在玄关杵着,跟个傻子似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又听到一点电梯的声音。

然后脚步从远而近,门再一次开了。

霍狄皱着眉,像是在诧异为什么岑越还站在这里。

岑越也想不到他还会再回来。

霍狄说:“我买了药。”

岑越低下头,沉闷地应了一声。

“还有体温计。”

“……”“明天还没退烧的话,可以去医院挂个号。”

岑越胸腔里又酸又胀,眼眶微热。

他盯着自己的赤足和地毯,小声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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