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段昀看看程若，不可思议地感叹：“比我想象的早太多了……”

“比我想象的早更多，我本来打算找到工作再坦白的，好歹还有点底气，可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就算没有底气也不得不发了。”

“他们怎么发现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程若苦着脸，把昨天晚上那番父子小会一五一十地给段昀描述了一遍。

“……好含糊的一个三堂会审。”段昀琢磨了一会儿，说：“好像什么都问了，也好像什么都没问。”

“对啊，所以我觉得，我爸肯定是心里有数，然后来暗示我自首。”

段昀挥挥手：“那就都说了吧。”

“你别出馊主意好不好？”

“这怎么是馊主意呢。就以你们家现在这特殊构造，绝对只有你爸妈妥协的份儿，说不定还会觉得你是从小受了刺激所以才歪曲了性向，觉得特内疚呢。”

“……真的么？”

“应该……可能……八九不离十。”

“我还是没那个胆量，机会仅此一次，失败了永不超生，我还是再想想吧。”

“行，那就再想想，如果你爸妈先憋不住主动问你了，你反而更容易开口。”段昀安抚地拍拍程若的手背：“没事儿的，你别太紧张，早死早超生么。”

程若闷闷地点头，然后猛地抬头：“哎，小昀。”

“嗯？”

“你自己呢？打算什么时候说？”程若抱着微弱的希望，如果段昀先他一步，说不定还可以观摩学习一番，他真的十万个不情愿当吃螃蟹的第一人啊。

“我……”段昀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不成你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段昀云淡风轻地摇头：“没有。”

程若难以置信地盯了段昀半晌：“……唉，你在我心目中高瞻远瞩，未雨绸缪的形象被彻底破坏了。”

“没什么好绸缪的啊，我爸不会在意的，他自己就是个把过日子当玩儿游戏的人。”

“也是，那陆斐他们家呢？难搞吗？”

段昀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程若忧郁地继续说：“反正我觉得卫桥家里能养出三观这么正的儿子，应该挺难搞的……唉，我好头疼。”

段昀被逗乐了：“你消停吧，成天杞人忧天的，我看着都累死了。他家难搞应该由他去头疼，你负责吃好睡好给他精神上的支持就行。”

“……我又不是他养的猪。”想起许久不见的恋人，程若在发愁之余又有了些许的甜蜜，不知道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一向冷静自持的人会不会吓一跳。

段昀看了眼面露幸福的好友，转而凝视着茶杯里浅褐色的液体，微微出神。

“小昀，你怎么了？”程若没有错过段昀小小的心不在焉，疑虑地看着他：“是不是和陆斐吵架了？”

“我怎么会跟他吵架。”段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喃喃地说：“我们哪还有时间吵架……”

程若急了：“……什么意思？到底怎么了？”

“只是突然想到，又过去一年了。”段昀墨黑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程若从未见过的眷念和惆怅：“时间过得真快，我们真的算是过一天少一天了，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

“……小昀，你……”程若心里一紧，连心跳都漏了几拍：“你不是生病了吧？”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

“没。”段昀好笑地敲了程若额头一下：“想哪儿去了，电视剧看多了是不是。”

“可是，你说过一天少一天，听起来很吓人啊，你要考虑到我心理承受能力很脆弱的好么。”

“我的意思是……”段昀抿了一口茶：“陆斐要出国了。”

“什么时候？”

“毕业啊，他早就规划好了，出国念完研究生，如果有机会的话还要留在外面工作，再也不回来了。”

段昀淡然的口吻，和眉间似有似无的哀伤，让程若顿时了然：“所以你那时候一直都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明知道结局是分开，还不如不要开始，遗憾总比伤心好受一点，偏偏那家伙……”段昀苦笑：“呵，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小昀……”程若想说，你别这么悲观，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既定的分离，不是乐观就可以抗衡的。

就像他和莫淮，以前有再多再浓烈的爱恨纠葛，时间长了，距离远了，不也一样烟消云散了么。有时候爱情就是这么自私又娇贵，轻易就能被时空的考验击垮，支离破碎，再也不复当初。

“我本来不想跟你说的，就知道你会这样。”段昀看着程若的愁容，笑着说：“不是还有三年么，这三年能高高兴兴地过完，留下个美好的回忆也不错，我这人很想得开的，你别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