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折叠(186)
作者:北野行舟
他深深地吸氣,把鬱積在胸腔裡的東西慢慢吐出來,仿佛要將這四年來的一顆心也整個吐出去,終於下定決心,說:“你要我走的話……”
“別哭瞭。”
有人用滿是血的手拍瞭拍他的後背。
諸伏景光怔住,慢慢擡頭,看到黑澤陣抿著唇,好像在思考應該做什麼,半晌才說瞭後半句:
“你捏疼我瞭。我也會疼。”
聲音依舊很平靜,墨綠色的眼睛裡也看不出什麼來,好像從來沒學過怎麼安慰人一樣。
以及,指望這傢夥能說出什麼感天動地的句子來真是高看他瞭。
諸伏景光想。
但他可沒哭啊。原來黑澤是看不得人哭的類型嗎,明明作·為·琴·酒的時候最反感看到有人哭的場面瞭。
於是諸伏景光重新抱住已經變小的黑澤陣,動作輕瞭很多,他在黑澤陣耳邊低聲說:“我們回傢吧。”
夜晚好像沒那麼冷瞭。
……
淩晨一點。
黑澤陣終於洗掉瞭身上的血,淺紅的血水順著頭發緩慢地往下淌。濕漉漉的水汽貼著玻璃,他用的是冷水,不然那些打鬥中造成的傷口八成是會把他送進醫院。
原本的衣服被他扔掉,反正他的衣服都長得差不多;降谷零說去做點夜宵的時候黑澤陣就在客廳的椅子上慢慢地擦著頭發,雖然已經擦不出血水來,銀色裡卻好像有微微的紅。
從離開組織後他就沒怎麼管過這頭長發,於是在幾個小時前的高強度戰鬥裡它們不可避免地打瞭結,清洗的時候也沒能分開。
現在他盯著頭發的末梢看瞭一會兒,就要去拿放在櫃子上的剪刀。
手被按住瞭。
黑澤陣擡頭,果然看到站在那裡的人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慢慢地、用力地掰開黑澤陣的手,把剪刀放在更遠的位置,說:“我來吧。”
他耐心地把糾纏在一起的頭發分開,濕漉漉的銀發還沒擦幹,重得像一團捧不起來的月光。
整理到一半的時候諸伏景光終於忍不住問:“以前你的頭發是誰打理的?”
黑澤陣想瞭想,心不在焉地回答:“誰看不下去瞭誰來打理吧。”
諸伏景光的手頓住瞭。
“……都有誰?”
黑澤陣就隨意地數瞭數:“貝爾摩德,BOSS,雪莉,她的姐姐,露比,阿斯蒂,基爾,愛爾蘭小時候也會……哦,還有波本。”
諸伏景光震撼地回頭去看廚房裡的降谷零,很顯然降谷零聽到瞭他們的對話,就回瞭一句:“我沒有看不下去,隻是想找個借口殺他,但沒找到機會。”
Zero,你好誠實。
“大部分人都是來殺我的,”黑澤陣慢悠悠地補充,“也有人是真看不下去,比如貝爾摩德。”
“那個FBI……”
“他沒有,但他試圖給我推薦他用的柔順劑和洗發水,並且在裡面下瞭東西,我沒拒絕,他很高興。”
那時候萊伊還留著長發,他說那源於他在酒吧演奏手風琴的經歷,然後他問黑澤陣為什麼一直長發,黑澤陣說那不是你該問的事。
不過自從FBI為他設下圈套還當著一群人的面說瞭那些話後,黑澤陣就把跟萊伊相關的記憶丟到腦海深處瞭;現在他試圖從記憶的底層挖出那堆洗發水的下落,想瞭很久,才記起來,他順手送給那位先生瞭,那位先生看起來也很高興,然後把東西送給瞭朗姆。
朗姆好像不是那麼高興,但是沒人在意他。
降谷零簡單做瞭點,把餐桌擺好,才走到他們兩個面前,單手按著櫃子,靠近黑澤陣,問:
“雪莉呢?”
“她不知道為什麼不高興,給我綁瞭麻花辮,還在裡面編瞭幾朵花進去。”
黑澤陣發現自己總是不懂小女孩的。
有時候天真,有時候狡猾,有時候鬧著要陪她,有時候又見到他就生氣,偶爾會忘記說過的話,也會毫無理由地大哭一場。黑澤陣總是不懂她在想什麼。
降谷零沒想到還發生過這種事,以及琴酒會跟他說這件事。
他回憶著他知道的雪莉、在組織裡的傳聞,還有江戶川柯南的反應,最終不確定地問:
“你跟她的關系應該很差?”
黑澤陣本來要去拿手機的,聽到降谷零的話,詫異地問:
“有嗎?”
降谷零:黑澤陣,你確實是不懂小女孩的。
“也許是我記錯瞭,”降谷零糊弄過去,面對黑澤陣“你在糊弄我吧”的表情,他流暢地切換到瞭下一個話題,“所以你該告訴我你今晚遇到什麼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