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71)

作者:洬忱


“意清,你是女人傢,正經詩書你碰碰也可,但可莫要瞧那市井傳的話本子,若能將心思擺在女紅上便更好……像那史傢的五姑娘,話本子瞧過瞭頭,竟生出些耍刀弄劍的頑念來,史傢上下兒郎哪有一人玩刀槍,她這女子若非被閑書蒙瞭眼,怎會有如此念想!”

徐意清在旁邊搖著扇,笑著點頭。

“前些日子陛下不肯要你,薄瞭哀傢的面子。可哀傢不僅沒怪他,還動瞭許傢好些人脈幫他給他那心心念念的蘅秦狼崽牽上一段好姻緣,不久他便該來負荊請罪瞭!這是上天給你的機會吶!”

那甜而不膩的粘稠湯汁裹著那太後的舌,讓她說出來的話也更柔穩瞭些。

“陛下與洛皇後有著青梅竹馬之誼,不願被人攪瞭他倆的清凈也是情有可原。”徐意清垂著眸子。

“這‘情’一字,雖講究個先來後到,終究抵不過喜新厭舊。一見鐘情固然值得稱道,但哪裡敵得過日久生情?”許太後瞧著那紅衣棗,頓瞭頓,舀給瞭徐意清,“你是天姿國色,繡口錦心,溫良恭儉讓一條不落。哀傢就不信有如此美玉傍身,陛下真就有眼無瞳。”

徐意清輕啓丹唇,含進瞭那棗兒,心裡算到:

“洛傢如今勢焰盛,且不說禦史大夫洛談,他嫡子洛仲也為朝中新秀,如若再讓洛皇後懷上瞭龍種,更是錦上添花。許傢縱然百般不願,也勢必要讓出九傢之首這一位子。太後如此急切,是瞧見瞭不久後的大難……”

“甜麼?”太後問。

徐意清笑著點瞭點頭。

“你聽哀傢的……”那太後笑著,“日後隻會更甜。”

待伺候完許太後,徐意清含著笑回瞭殿。

那折扇和香囊還被她拋在香幾之上。

她瞧著月光被窗欞裁斷,灑在她身上,指尖擺弄著那香囊。

三年前,序清山衆人下山。

她去門前為他哥與燕綏淮接風洗塵,沒想到沒候來她那囂張跋扈的燕哥哥,卻等來瞭顧步染。

顧步染是應徐傢之約而來。

徐意清與顧步染的書信往來從未斷過,但那時再親睹舊人顏,卻又添瞭幾分羞澀。

本意問二人安,開口卻問瞭燕綏淮何故不共乘而歸。

她已是心枝亂顫,卻端得平穩,溫柔一笑,便攜二人進瞭府。

顧步染被徐父留到瞭金秋。

他要走的那天,蒼穹之上飄著薄雲。他坐在徐府院中假山後吹葉笛,面容無暇,明凈得仿若被秋雨洗凈的葉。

她在他身旁靜靜坐著,用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瞧著紅楓,瞳水如同一片橘紅色的湖。

“別看瞭,眼中又金又紅呢。”顧步染笑著遮去她的眸子,半會兒才將這秋季的好顏色還給她。

楓葉落在她的發梢、衣袖,將一抹抹橙紅灑在她身上,好似為她披上瞭嫁衣。

她聽著曲兒,輕捋著發,像隻輕舔毛發的狐貍。

“怎換瞭曲子?”她問。

“不襯此景。”顧步染道。

“換成瞭什麼?”

“《林中仙》。”

“這就襯景瞭麼?”

“襯你。”

那日他許她繡著蘭紋的方勝形香囊——權作定情信物。

武舉後,顧步染如願成瞭翎州將軍,承瞭他爹的衣缽。

如此喜事,她卻沒收到他的賀信,倒得瞭一把折扇與寥寥四字。

“早悟蘭因。”

扇,散,送扇從此無相見。

夜深瞭。

這深宮裡的人,有的人餐腥啄腐,甘作傢族的餌,釣萬歲爺的權。

可這宮裡住得多是念著一段舊情的癡人,在朱紅色的籠子裡,盼不來故人,卻等來瞭皓首蒼顏,鐘漏並歇。

她等著,無望也候,無人也盼。

第024章 償血債

宮中多唱苦情戲,獄中多藏苦命人。

那被趙汾面上能動的皮肉全被他胡亂擰起,層層疊疊,歪歪扭扭,瞧來猙獰異常。

“大、大人……藥,給藥啊!”

“您說說看,我在這兒一日三餐伺候著您,還不夠?怎麼光想著藥呢?”付溪在爐子上烤著烙鐵,“再說,那五石散實乃我朝禁藥,我再有銀子也不知跑哪買去啊?不如您說與我聽,究竟去哪要?”

“那位大人有!”趙汾掙紮瞭會兒,說。

“哪個大人?”

“史裴史尚書有,他有啊!大人!我求您,救救……救救我罷!”

“哎呦,史尚書有藥,他有銀子沒有?”付溪將那烙鐵往他腿前晃瞭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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