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324)

作者:洬忱


“侯爺是良傢子,跟我是壞胚有甚麼幹系?那怎麼才能抱著良傢子呢?怎麼?難不成侯爺也跟樓裡那些姐兒一般,怪我給不瞭名分嗎?”

“什麼狗屁歪理……”季徯秩低念一聲,道,“是啊!我堂堂稷州侯爺怎能給人當妾呢?不過二爺要是樂意,我也不是不能納您做侯府一房美妾。”

宋訣陵不吭聲,甩著轡繩催馬。

“怎麼?生氣瞭?隻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二爺好……”

季徯秩把身子伏上前去瞧他臉色,哪知那人面上雖無怒意,卻也是難得一見的正色,眸子裡頭若隱若現的笑意更叫人膽寒。

“……氣量。”

季徯秩怕狗急瞭咬人,不敢再逗他,隻把話說完瞭,就把腦袋縮瞭回去,宋訣陵這時卻回道:

“北疆人有妻無妾,侯爺雖說是不稀罕,可我若是本就無意給呢?”

“這般的吝嗇,那可就怪不得我瞭!我倆都不樂意給名分,掰瞭實屬情有可原……”

“你和我掰,你和她好!”宋訣陵高聲道。

“唉!今兒二爺也開不得玩笑瞭!”

宋訣陵道:“你一輩子都在和我說笑。”

季徯秩笑:“要找桿秤來稱稱重量,評評理嗎?”

“我們之間的事,哪是一桿秤能承受的?”

“是罷?我們倆比肩而立就是這世上最大的笑話……這玩笑開到現在,愈來愈重,咱倆都識趣點兒,適可而止罷!”

無人回應,群山亦無聲,原是皆叫雪淹瞭去,唯有紫章錦奔騰於蒼翠之間,馬嘶聲驚瞭山間鳥雀。

宋訣陵那挺拔的脊背被天上灩灩金攏著,如山如松。

北疆那平坦大漠怎麼養出瞭他這麼個高聳的東西呢?季徯秩盯著他寬闊的背,思忖著,隻默默往後挪瞭挪,叫二人中間又隔瞭幾段寒風。

“我是鬼嗎?用得著離那麼遠?”

“我是鬼。”季徯秩有一搭沒一搭地附和。

他們循著林子裡的淺淡馬蹄印追趕而去,不出多時便再度追上瞭那些個刺客。

那群刺客對這片林子不熟悉,眼下正悠悠尋路,聽著那如雷馬蹄聲,登時慌不擇路,四散飛跑起來。然為首的那刺客本事尤其大,駕馬還有功夫回身揮劍遮擋飛矢。

可他一人本事通天又頂什麼用呢?隻聽一陣又一陣悶響,那人身後的刺客盡數伏地。

那為首的眉一蹙,隻將劍歸鞘,夾緊馬腹,從弓囊中抽出把重弓來。他拉弓向後,隻是用弓雖很是嫻熟,勉強射出的一箭卻不知怎麼偏到瞭個兒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地兒。

“那小子怎麼回事兒?手這般的生疏麼?”

宋訣陵微瞇鳳目,並不回答。

季徯秩用腿夾瞭馬肚,把身子向後仰好拉弓。那山路顛簸,宋訣陵便擡腳把他的給勾住瞭。

“你那箭太重,留點情面,別把人給射死瞭,叫我沒得聊。”

季徯秩嘴角一勾,道:“誰說我要射人?”

隻聽耳畔“噔”地一聲悶響,那箭飛出去射死瞭那為首的身下馬。這本事極大的刺客跌在雪冰裡,渾身有如散架一般發疼。

“我把那人的半隻胳膊射穿如何?”

紫騮馬上二人不管那刺客此刻是如何痛苦,還有商有量。

“別罷,射腿啊!叫他半年走不得路才好。”那宋訣陵忽地咬牙切齒起來。

那人摔在被馬血染紅的雪地裡,再痛也知沒有時間供他猶豫,他急急取弓回身,卻見那箭已離弦,叫他再躲不得瞭。他於是闔眼待宰,可過瞭許久卻依舊未嘗著半分苦楚,他這才睜瞭眼瞭,原是不知從何處飛來的一支長箭將那隻重箭撞離瞭道,兩支箭落在他身邊的沃雪上喀嚓嚓地響。

他擡眸去尋恩公,那遠處一匹白馬上坐著個冷郎君——正是近來得寵的翰林院侍讀學士徐雲承。

那雙漆黑眸子抑制不住地晃動起來。

夜深,這空寂山野闃靜無聲,四人怔怔對峙,那跌在雪上的人率先回過神來,他垂頭哈哈大笑,自暴自棄地揭瞭面上佈。

“……王八羔子。”宋訣陵罵一聲便催馬上前去,隻將馬鞭折作兩折,賞瞭他兩鞭子,聲色凜冽:

“你吃瞭熊心豹子膽瞭?!”

“嗯?燕綏淮?!”

第111章 月下徒

冷天吃鞭,爽啊。

燕綏淮伏在地上,肩頭衣裳被鞭子抽得撕開瞭個大口子。

宋訣陵的手勁可不是蓋的,那麼幾鞭子已甩得他皮開肉綻,血溢出來將衣服潤濕,還有的濺在面上,像梅似的開。然他無動於衷,黑玉眸一眨不眨,隻盯著那垂瞭眸子的徐雲承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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