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198)
作者:洬忱
宋訣陵毫不留情地掰過那人的臉兒,朝向一衆兵士,道:“沙場由不得你撒賴放潑!賀玉禮!你睜眼看看!你再這般,待楚賊追上來,糟蹋的便是這麼多人的性命!”
“在繾都混瞭那麼久,我是真不該不知為何你這無權無勢的宋二能震得住那些個紈絝!”賀玨哈哈大笑,伸手扯瞭扯宋訣陵那掐著他臉兒的手,沒拉動,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喚大夫來罷!”
宋訣陵聞言即刻便勾手叫那大夫過來,眼睛還盯著賀玨,就怕他又整些幺蛾子。
大夫來瞭,宋訣陵對賀玨的情分也算是盡到瞭,他於是打算走。哪知那賀玨在他身後虛弱地吹瞭聲口哨,半闔著眼輕笑瞭聲,虛弱道:“路還長,二爺您將自己的皮囊壺留給瞭我這傷患,可是不怕渴?”
“多說無益,日後報恩罷!”宋訣陵解瞭栓馬的繩,“你這樣還能獨自騎馬麼?”
“真不至於。”賀玨淡笑道。
賀玨此刻雖是笑著的,但咬著牙呢。他傷口處掀開的爛肉黏住瞭裡衣,負責給他療傷的老大夫雖已竭盡所能放慢瞭動作,可豆大的汗珠還是從他的額上滾瞭下來。
那老大夫憂心七八,動作更慢瞭些,可賀玨卻勾唇一笑,他說:
“老前輩,給個痛快!”
老大夫扭頭瞧瞭宋訣陵一眼,可宋訣陵無動於衷,還慢條斯理地給賀玨那匹棗紅馬喂草。將軍沒有指示,病患又催他使勁,那老大夫隻得無奈地上瞭力,利落地在那劃開的大口子上動刀動針。
宋訣陵雖沒正眼瞧賀玨,但一直拿餘光罩著他。他知道每次老大夫手起刀落,銀閃閃的柳葉刀便會賀玨的傷口處的腐肉上繞。賀玨的每一次不可控的顫抖都叫宋訣陵心煩意亂,他再怎麼佯裝出滿不在乎的模樣,也終究瞞不過自己的心——他確乎是拿賀玨當兄弟瞭。
宋訣陵沉默瞭好一會兒,忽張口問道:“賀玉禮,你們這仗打得奇怪罷?”
賀玨倚著樹樁,五官因疼痛而扭曲,他閉眼哼笑道:“豈止奇怪?爛透的糧草,未歸的哨探,喪命的斥候,意外的林火……沙場都死人,可不是次次都會死這麼多!”
“你怎麼想?”宋訣陵將從賀玨身上沾來的血抹在樹幹上,蹭瞭一手的土。
“跋扈恣睢的宋二什麼時候在乎別人的想法瞭?獨行其是才像你。”賀玨低笑道,那雙又媚又長的雙眼睜開時沉沉殺意便如猛浪般奔湧而出,“落珩,莫再廢話,你思即為我想!我他娘的真不信這營裡沒有楚國狗賊的細作!若叫我查出來瞭,我決計要將那狗東西碎屍萬段!”
“幹什麼跟吃瞭炮仗似的?”宋訣陵話鋒一轉,“楚國那倆名將都見著瞭?”
“哈……名將……”賀玨拿手往眼睛上抹瞭抹,咬牙切齒道,“宋落珩,我上瞭沙場才知道,那巨棺裡的人兒吶隻論你死我活,什麼禮樂修身全是狗屁!在我眼裡,那楚冽清和齊燼倆狗東西究竟算個什麼名將?不過兩個空有一身蠻力與害人心腸的小人罷瞭!”
“兵不厭詐,你敗瞭,世人隻會如此說道,才不管你是因何而輸。”宋訣陵將手中土拍盡瞭,這才又悠悠道,“來人,扶賀將軍上馬,回營。”
賀玨聞言怔愣片刻,苦笑道:“再退,那關口就真要被楚狗奪去瞭……讓我呆在這兒,你回營帶兵!”
宋訣陵躍上馬兒,讓那紫章錦走瞭幾步,回身道:“遲瞭。這仗魏已然一敗塗地,再無轉機。這仗接下來還要不要打,得瞧萬歲爺的意思。更何況你如今就算個半廢,恐怕還不夠給楚軍磨刀的。”
“宋落珩!仇讎未滅,我何能鎩羽而歸?”
“成敗論人,你如今就是個落水狗,千錯萬錯推不到死人身上,還不待那楚國刀劍殺你,這魏的唇槍舌劍就會叫你嘗著苦頭。”宋訣陵道,“還不走,等你成瞭白骨,黃泉之下,你百口莫辯,史官一筆,就叫你成瞭千古罪人。”
賀玨嘴角又浮瞭絲慘笑:“早知如此,我當年還不如去考科舉當個逍遙快活仙!”
“想吃後悔藥瞭?”宋訣陵仰頭觀秋日,輕笑道,“不過賀玉禮——我告訴你,你今兒才不想當什麼謫仙!你現在隻想殺人!我十二歲便提刀砍秦賊,卻落得個鎖京城的下場。你當年問我快不快活,我告訴你,我不快活!我朝思暮想的都是殺人!你今朝被楚兵折磨成這副慘樣,你睜眼閉眼的都是那些楚兵奸邪的笑!你又怎會不想殺人?!”
“殺人?殺人……”賀玨沉吟幾聲,沒有應答,算是應下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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