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177)
作者:洬忱
“姐姐與我——又有何區別呢?”徐意清把頭擱在那香被上。
那洛照宛輕撫孕肚,指甲因卸瞭蔻丹有些發白,她笑帶蒼涼,道:“本宮走到如今已是無路可退!可意清你——和本宮不一樣,你有的是逃離這兒的路子。”
“有麼?”徐意清闔瞭眼。
“有、會有的。”洛照宛低語。
後來,這洛照宛與徐意清侃盡天地,卻閉口不談對那帝王的一片癡心。幼時二人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今朝是隔著百重關的魏洛兩姓,相愛相離、互咽苦楚才算明事理。
魏千平臨深履薄更甚於先帝,他又怎會容許一傢獨大?如今洛傢皇寵正盛,將來這洛皇後若誕下皇子更是個攔不下的殊榮。如欲平息洛傢的勢焰,隻能叫這洛皇後有名面上的榮寵,而無實際的福澤。
魏千平這般行事,徐意清不能多話。
於是再同那皇後寒暄過後她便走瞭,飄回瞭太後那兒。
那時,太後殿中恰巧跪著賢王魏尚澤。
那賢王今歲不過十八,生瞭清秀君子貌,眉目傳情,唇珠生得尤其好看。徐意清沒費神去瞧他,隻緩緩走到太後身後給她捏肩。
那伈伈睍睍的王爺瞥見徐意清的麗影,身子僵瞭一僵。
“尚澤,擡起頭來罷!”太後將他的剎那無措收在眼底,眼尾折起瞭痕,她笑吟吟道,“前幾日哀傢喚你來陪哀傢,為的是話心,你可知哀傢今日喚你前來所為何事?”
“兒臣不知。”
“哀傢問過太醫,陛下不知能否撐過明翌年早春……”那太後的口吻淡如吐息,好似那快要歿瞭的帝王不是她親生的兒子。
徐意清搭在太後肩上的手沒停,心裡頭卻起瞭些隱約的痛意。如今那人的命數將盡,惹她愁絲滿身:“這魏傢天還未徹亮便又要暗瞭麼?”
那王爺聞言面上也是苦澀神情,然他強忍悲意,死死咬牙拗出瞭一副鎮靜模樣,道:
“兒臣蠢笨,不敢妄加揣度,還望太後明說。”
那太後高笑瞭聲,叫那闔瞭門的殿中生瞭脆脆回響。
“哀傢瞧不上那洛照宛的腹中胎!洛傢心比天高,終歸不是可得太子貴命的高門。而歧王流有蘅秦血不說,性子又柔茹寡斷……你為人不矜不伐,謙謙下士,乃為難尋的帝骨。自你生母仙逝後,你便一直呆在哀傢身側,哀傢今兒在思量扶你登這九重天!”
那王爺聞言將頭往地上狠狠一磕,“咚”的一聲重響將太後與那堇汾姑姑嚇瞭一跳。隻有那徐意清毫不慌張,還柔柔握瞭握太後的手。
那人擡起頭來的時候,額間已然擦破,那紅豔豔的血跨瞭眉骨顫悠悠地向下滴,眸子裡清清澈澈的全是果毅:“回太後,兒臣不敢僭越!求太後恕罪!”
“都是生在這宮墻裡頭的,都冠瞭‘魏’作姓,何談僭越?”那太後冷冷瞧瞭他一眼,倏忽又尖笑起來,帶著一絲要挾意味,“尚澤,今兒恐怕是哀傢將你催得有些暈瞭!你好好想想罷!莫要急著趕回巽州,再在這繾都多住些時日。”
那賢王將滴著血的頭顱再度垂下,纖悉不茍地拿長袖擦去瞭地上的淋漓血,這才扶著有些暈乎的腦袋站起身來。
徐意清還以為送客的會是那堇汾姑姑,正打算松口氣,誰知太後卻握瞭握她的手,道:
“意清,你替哀傢送送賢王,再趁手替他拭瞭額間血罷!否則叫人瞧見瞭還以為哀傢是地府裡哪個執鞭的妖魔呢!”
徐意清點頭應瞭,挪步去領那人出殿。二人一路無言,到瞭一亭子處,徐意清才開口要那王爺坐下。
她把帕子給瞭魏千平,這會兒隻能向他討塊帕子好拭血。那賢王倉促地從袖間取帕,瞳子微擴,神色有些張皇。
徐意清倒是沉著得很,動作頗為利落。隻見她避開那王爺的手接瞭帕,攥住帕角後便開始拭血。
“呲……”那賢王吃疼,禁不住將腦袋向後挪瞭挪。
徐意清停瞭停手,細聲細氣地勸:“還請王爺莫動,您那傷口可不小!若本宮手一抖,您那地兒可就又要再裂一回瞭。”
那賢王聞言安分下來,片刻後才動瞭動嘴皮子:“娘娘您怎會入宮?”
“誤打誤撞。”徐意清捏著帕子吸血,著意繞著他額上會疼的地方走。
“本王曾有幸瞧過娘娘幾次,可惜娘娘不一定註意到本王瞭。”
“委實不錯。”徐意清那琥珀眸子眨也不眨,道,“當年每回入宮,本宮的視線都被那灰綠眸子的皇子給引去瞭,真沒餘力去瞧宮裡頭的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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