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125)
作者:洬忱
這是被餘國百姓奉作仙靈的神蛇,此類蛇雖生瞭奪目皮色,齒間卻納著劇毒。
照往昔來說,馴此蛇者非死即傷,舊時的太常卿大多攜著被蛇毒廢的腿,毒壞的手或是毒啞的嗓。然而,安漓戌天賦異稟,僅憑短短五年的苦練便成瞭那些白發翁望塵莫及的可畏後生,年紀輕輕便成瞭餘國權傾朝野的太常卿。
這蛇都已升仙瞭,那馴蛇者馭仙又該做何?總歸比這蛇還要更尊貴些——安漓戌便是如此,一介祭司能跟皇帝老兒分庭抗禮走到今日,就是憑著一身馴蛇本領,謀求瞭臣民的擁戴。
可笑的是,他們餘國那名正言順的帝王餘之玄,不懼他物,偏懼長蛇,本就勢微,此更削其威望幾分。
不過這倒是事出有因,他因幼時不慎瞧見前太常卿濫用私刑,活剝罪犯之皮肉喂食金蛇,恍惚逃出時遭逢冬季寒雨,大病一場,神身盡損,後便對蛇生瞭不可解的懼意。
這事兒在他的心底成瞭結,他對蛇的懼意是與日俱增。他人繼位那是費心費力修繕宮殿,貼金雕梁,而餘之玄繼位後所行首事卻是改去殿內一切蛇紋。
瞧見那蛇,餘之玄的身子不由分說地顫瞭顫,他用手抵著安漓戌,欲拉開它與他之間的距離。見那人身子穩如古鐘,便隻得闔上瞭眼,不去看那蛇。
但片刻寧靜後,他又隱約聽見那蛇在他耳邊吐舌。
他緊閉雙眸,可那犯人目呲欲裂的模樣卻開始不停地在他眼前閃——他覺著自己就快瘋瞭。
他的手因恐懼而漸漸失瞭力,眼尾滲出的那些晶瑩的東西濕潤瞭他那不停抖動著的長睫。
那蛇扭動著身子,緩緩逼近,餘之玄隻得近乎絕望般啞著聲開口道:
“漓哥!朕求你瞭!讓它走……”餘之玄說得很急,尾音發顫,好似被討命惡鬼追趕著的可憐人。
“陛下身為蛇君,這般懼蛇怎麼行?"
“你當真以為……”餘之玄滿面苦色,“朕真願如此?”
安漓戌笑瞭笑,遣走瞭蛇,吻去瞭他的淚,長指熟撚地尋找龍袍的解口。
餘之玄身上那昨夜的曖昧紅痕還未盡消,交雜經年的刀疤與方才磕出的口子,顯得有些斑駁。
於是,那寂靜空曠卻又端莊肅穆的殿中,半晌過後已是一片春光旖旎,誰人喘息與鐵鏈聲響在風中兀自飄揚。
第042章 衣飾獸
欒汜在宮門外候著,領著仨人回瞭尋著的酒傢。他已給那仨人定好瞭三間挨著的屋——那屋子寬綽綽的,一間屋睡四人還寬敞的很。
這叫做“謂雨樓”的,雖是掛著寰餘的名號,掌櫃卻是魏人。這樓裡平日就做些正常生意,如若來瞭魏貴客,就給他們備個安地,派人小心伺候著。
但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四人的心眼可不少,哪怕已有人暗地相助,他們也總歸覺著不安。
四人將那些個無用的包袱往兩側的倆間屋裡頭一拋,一齊擠進瞭中間那屋裡,好相互有個照應。
“方才身側行過一人,一身錦衣華服,行路來目不斜視,袖中揣金蛇,想必應是所謂真皇。”季徯秩坐在椅上吃茶,輕聲道。
“是瞭,餘國金蛇向來隻容國君與太常卿碰,旁人摸瞭可要折壽的。”宋訣陵說著從門外接過幾條衣裳來,順帶對那遞衣的欒汜道,“你先去……”
“你手上拿著的是什麼?”喻戟那唇方要觸及杯沿,見狀又擡手將杯拿遠瞭些,張口問道。
“瞧不出來麼?衣裳啊。”宋訣陵莞爾,將一疊衣裳往喻戟腿上擺,“怎麼?喻公子難不成想身著奇裝異服在餘國招搖過市?”
“招搖?那你倆拿佈將臉蒙起來不比換一身衣服來得好?”喻戟滿面嫌惡,道,“他們那叫什麼衣裳,不就是用幾條薄紗往身上一搭?”
“將軍怎麼誇人還要拐彎抹角的?”宋訣陵拿含著笑的鳳眼瞧他,道,“您還是快些換罷!一會兒我們可還要出去采辦采辦。”
季徯秩也抱著臂朝喻戟笑道:“入鄉隨俗不是?阿戟,忍忍便過去瞭啊!”
“我是何等癡頑,要你把我當三歲孩童哄?”喻戟的笑眼沒眨,淡定地拿起宋訣陵擱在他腿上的的薄衣,“侯爺都屈尊來哄我瞭,我不像個黃毛小兒般鬧一鬧,是不是忒給臉不要臉?”
“喻將軍的嘴,又刺又利,上輩子恐怕在砧板上磨瞭許久!”
“宋將軍,您可是真謙虛!”
喻戟將衣服搭在左臂上,走屏風後更衣去瞭,宋訣陵和季徯秩還在呆在屏風前玩什麼坦誠相待——季徯秩那是真不在意,宋訣陵卻是硬著頭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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