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101)

作者:洬忱


“公子,有外人在這兒呢。”欒壹有些忸怩,“說出來……不……不好罷?”

“二爺,您還有多少事兒瞞我?”季徯秩對於雙目被遮去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隻試探著掰瞭掰宋訣陵的手,見沒掰動也就不再掙紮,“您心裡這麼多事兒,叫我怎麼放心跟您走?”

季徯秩的長睫掃在宋訣陵的掌心,令他癢得發緊。

宋訣陵知道欒壹如此言說,怕是隻有些無足輕重的小事,隻淡然道:

“直接說罷。”

欒壹聞言,眼一閉,心一橫,一股腦把心裡話全掏出來瞭。

“公子您讓我盯的那季侯爺,好似徹夜未歸。不知哪個混蛋用迷香給我迷暈在侯爺府外。那殺千刀的,料峭春寒凍瞭我一宿……”

季徯秩聞言回頭去瞧宋訣陵。

宋訣陵淡笑著,隻是面上有些僵寒。

“二爺,叫人聽墻腳——又聽到我傢來瞭。”季徯秩抿唇笑瞭,回身大聲道,“小兄弟,對不住!昨夜天兒還沒黑透呢,就瞧見你站在我傢屋頂,想著無論如何都得要你吃點苦頭,長長記性,便使瞭些上不得臺面的陰招。”

欒壹聞言有些驚詫,瞪大瞭眼,仔細想瞭想那美人侯爺的姿容體態,又比照比照床上那人。

心裡咯噔一下,這不就是同一個人麼?

遇此窘況,欒壹暗暗咽瞭口唾沫,又瞧瞭瞧瞭宋訣陵那似是要將他生吞活剝的模樣,隻得輕聲道:

“季侯爺,在……在下多有得罪,望您……”

“你擅闖我府,凍你一夜,咱們之間也算兩清瞭,不必多言。”季徯秩噙笑道,“不過,我和你傢公子可有的聊。”

欒壹又忐忑地瞥瞭眼宋訣陵,隻聽他漠然道:

“瞧你一身寒氣,估摸著今晨外邊真有些冷,你去季府替侯爺捎幾件合身衣服來罷。”

欒壹連連應聲,飛也似地逃瞭,心裡還想著:

“公子怎還跟那季侯爺親熱上瞭?前些日子不還……啊——不想瞭,不想瞭……”

“二爺有本事兒。”季徯秩挪開瞭他的手,起身,將那湯婆子趁手放回香幾之上,“聽人墻腳您在行。”

“對人不對事兒,扒你墻角的是欒壹又不是我。”宋訣陵擺出一套流氓架子,無賴似地朝他笑笑。

“您有理。”

“是罷?我就說。”宋訣陵笑著點點頭,大聲道,“欒汜,你進來,帶季侯爺去洗漱。”

一人聞言速速進瞭屋,恭恭敬敬地給季徯秩披上瞭袍子,領著他出去瞭。

他沒膽子擡眼去看宋訣陵,但宋訣陵的寒聲卻在他身後響:

“欒汜,這筆不攔欒壹那小子攪你公子清夢的帳,咱日後慢慢算……”

欒汜隻好尷尬笑笑,點瞭點頭,說實話要是他知道他傢公子金屋藏嬌,他也不會慫恿欒壹那口無遮攔的傻子進屋唱戲的。

外面落瞭場小春雪,幾隻雀在枝頭歡鳴。屋簷樹梢都堆著薄雪,寒風刮過便落地成花,沾濕瞭人的長袍佈靴。

欒汜給季徯秩打著傘遮雪,見那公子雖是豔色絕世,但舉止倒是落落大方,一顰一笑皆有君子之風——無論如何都與那欺君誤國的美人禍水掛不上勾。

“小兄弟,在這稷州住得可還習慣?稷州地方小,連雪也下得好似小打小鬧般。”季徯秩見他一副拘謹模樣,先開瞭口,“比不上鼎州鵝毛雪罷?”

欒汜不知季徯秩的性子如何,又念他是稷州的侯爺,不敢亂言,隻道:

“各地有各地的好,鼎州那雪下得暢快是暢快,但有時下得能埋人,再好的馬都難逃往雪坑裡栽,倒不如稷州這兒雪下得好。”

季徯秩瞧瞭他一眼,又笑瞭笑:“我又非妖魔鬼怪,你怕我作甚?”

“季侯爺在尊,在下位卑。然您卻願與在下軟聲閑談,實在令在下受寵若驚。”欒汜朝他低瞭低頭。

看他仍舊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季徯秩又開瞭口:“你傢宋公子打小便是如此喜歡熱鬧的性子麼?”

欒汜聽聞有關宋傢人的話題,這才緩緩開瞭話匣子。

“我傢公子?他雖喜傢人團聚的歡喜熱鬧,但平日裡比起那些吵吵嚷嚷的宴席,他就喜歡一個人呆著,在自己屋裡頭也要叫我們在門外候著,可不許我們攪瞭他的清歡。”

“是麼?那我話可多。”季徯秩笑道,“怪不得他時常一副不耐模樣。誒,方才那小兄弟喚何名?”

“欒壹。”欒汜道。

“雖冒失瞭些,但性子倒討喜得很,率直活潑。昨個兒試瞭他幾招,一身真功夫。”季徯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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