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迟日(450)

作者:罗浪


直到一個月前,周璐親率大軍東回,來勢洶洶直指橫踏山關,速戰奪回炎京,封壺關守兵加倍嚴陣以待。

結果不知怎麼,是連降大雪把那不自量力的氣焰壓滅瞭,還是如坊間所傳,年輕稚嫩的病公主被捏住瞭什麼軟肋,投鼠忌器不敢妄動,最終雷聲大,雨點小,靖西軍全線縮回陵州,灰溜溜貓冬去瞭。

神出鬼沒的賀帝正式宣告一統全炎,於炎京登上大寶,新派增援的壯武軍也退回淶水那頭,養精蓄銳。

幾個月來被多變的局勢折騰得暈頭轉向的丘泯山守兵,總算在這大雪終於封山的時節,懸心暫時告落。

關兵值勤,卻並無懈怠。今日午後,巡兵來報,前時在靖西軍東進必經隘口新修的防禦工事有被搗毀破壞的痕跡。

趙典一聽,十分警覺,當即親率兵隊前往查看修整。這些新挖的壕溝被大雪一填,融雪再一凍,功用有所減弱,靖西軍於是暗搓搓派人來探哨,妄想趁虛而闖?門都沒有!沒有人比趙典更瞭解這東進必經的路線,更能卡住這一線佈防的咽喉。

“嘿!瞧瞧,這什麼好東西?”挖開積雪,有人望壕溝中驚喜高喊。

原以為是敵軍偷襲,不想竟是老天體諒大傢肚裡沒油水,一隻野味自投羅網,碩體橫陳。

衆兵七手八腳把那失足凍癱的野山豬挖拽上來,沒膝深的巡山路也不覺如何難走瞭,一路喊著號子唱著歌,拖扛獵物往關營回。趙典亦是心情極佳。

打這條巡防路回到營中,天色將黑未黑,還殘留些許光亮,關北連綿聳峙的姊妹峰猶一道與天比高的巨型屏障,被皚皚冰雪覆蓋,暮色裡昧影蒼茫。

聞著味兒瞭般開門迎接的關兵與歸來巡兵招呼嬉鬧,同慶今日天賜口糧。

隻趙典腳步一頓,目光突向那遙遠山巒間投去。

腳下山地感覺不到一絲震響,卻有無數道異光在雪坡上疾速閃動。

“敵襲!”

一聲厲吼,全軍戒備迎戰。

這個時節,從這個方向俯沖突襲來的,隻可能是——

“胡子騎兵!”緊隨趙典往關上狂奔的副將緊張判斷,“這什麼馬?竟能冰天雪地裡翻過姊妹峰?”

“不是馬,”趙典瞇眼望著遠處如飛雪如瀑的景象,那雪間滑落的根本不是奔騰騎兵,而是一個個腳踏毛雪板疾速俯沖的重甲兵,和一座座載著輜重省力下滑的“淩床”。

不幾年前,他曾偶然聽人談論,警戒一些擅長雪地行進的北漠部落以此方式投入作戰的可能性,但此說當時被一致嘲笑為荒誕無稽,聽過根本沒人當回事。

誰想在這全力防範靖西軍東進的當口,竟被一支北胡大軍打背後天塹奇襲殺來。

慌忙堆上的鹿砦拒馬被靈巧躍過,俯沖勁速卻又勢不可擋,猝不及防的關防軍緊急出戰交戈,頃刻被殺倒遍地。

臨倒下前近相這麼一對眼,卻又哪裡是胡人?

“靖西軍!是靖西軍繞北來襲!”

趙典一瞬說不上是慶幸還是驚懼,慶幸的是並非胡騎趁亂南下,把自己這守地當成瞭個脆弱突破口,驚懼的則是,一幫南方將領為主、不擅北地冬戰的靖西軍,怎能騷操作出這麼個戰術?

“看清旗號,哪路兵?姓韓的還是姓陶的?”

知己知彼,趙典已經準備迎戰靖西軍很久瞭,對周璐麾下幾員大將戰術風格皆有所精研,有備分門應對。

日落倉促,隻登上關墻的工夫,天一下就黑瞭透,望樓那邊視線模糊,傳來吞吐猶豫的回應:“不是韓,也不是陶……沒聽說過這麼號軍,那棋上大字好像是個……”

“遲。”

———

啪!

軍報拍在禦案上,周迨大怒。

“姓遲的,他還沒死!”

邢休在糾絕谷死未見屍,心裡一直懸著,就恐這麼一日。噩夢終是驗證瞭,在周迨的怒責目光中,他慚愧垂眸,持笏不語。

旁別的歸順炎臣並不知淵源,經告知原來此將竟是遲風卿之子,仔細想來,身份上倒合情合理:“他與奉玉公主同宗親眷,又深恨炎廷,為其賣命造反,倒是幹得出……不過他個逃犯小兒,也會帶兵打仗?”

周迨才欲開口,卻被個沒眼色的大臣急吼吼把話搶去:“怎又開戰!說好奉玉公主兵退陵州,交出軍權,等待封賞瞭,如何這般出爾反爾?”

兵部新上任的楞頭侍郎實誠回道:“前方訊報,奉玉公主已率主力大軍退回陵州。隻這姓遲的,原是後勤營一個小小統領,擅自趁亂闖入會寧殺瞭龔青雲,奪下會寧兵權,僅率會寧萬餘守兵,偷襲拿下瞭封壺關,自立成軍,已準備渡江東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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