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迟日(399)

作者:罗浪


晏長河揮槍挑落一騎賀兵,周圍已是橫屍遍野,金石交戈的轟亂聲響在耳中還嗡然未退,他猛一推頭盔,卻敏銳辨出更遠處傳來的震地奔騰聲。

後續趕來的賀兵無窮無盡,呂維是押定重防在此,晏長河知曉此行幾無可能逆勢翻盤,抵達拿下永定關瞭。他根本不是呂維的對手,也許隻這一次,還不是。

“鳴金撤兵!”晏長河壓抑住那股強烈的急躁與不甘,明智下令,絕不能再丟瞭康州。

率著殘餘兵馬一路回撤中,陸續接到西線訊報,身上戰傷不覺如何難耐,挫敗感卻如百蟲噬心。

此戰全炎軍聯手打瞭個什麼?光顧著搶功內哄瞭,簡直被呂維一人拖在馬蹄下摩擦。

枉費他手下兵將如此驍悍,此戰以不足兩萬兵力,少說殲滅拖住賀軍倍數兵馬,結果卻是兩頭失算,一無所得。

這就是那世外橫出的“大外甥”暗謀已久的妙計?晏長河為自己還隱隱抱存過一絲大局為重協作配合之心,感到怏怏鬱憤。

“報——”忽一隻信鷹落抵。

“陶成將軍已率兵占領下潘關?!”

訊報甫一傳開,三軍開顏,喜聲震天。

“西北第一關,四十年瞭被賀賊把著為非作歹,”有老兵熱淚縱橫,“終於收歸我炎……”

“這下徹底抄斷他蕃人後路,教他不老老實實呆在關外,還想騎我天|朝脖頸上撒野?”

“聲東擊西,打得漂亮!長公主這次運籌帷幄,統兵佈局,當真英明神算。”

……李司在衆聲激越中,涼涼靠近晏長河,“侯爺,此戰果然,是為他人作瞭嫁衣。”

———

晏長河率軍趕回康州時,天尚未亮,城頭的“晏”字大旗還在凜冽夜風中獵獵飄展。

裡外漆黑寂靜,望不到守兵面目,森嚴緊閉的城門卻適時咯吱軸響,向鎩羽猶榮的晏侯軍敞開迎歸懷抱。

晏長河提韁策馬,在進門一霎,驀然擡頭向上方一瞥,引路的火把將他染血的面龐棱角映得淩厲非常。

城墻之上,周璐與恩師謀士黑暗中佇立觀望。

“遲統領計取下潘關,晏大帥力挫永定兵,一個比一個智勇兼備,”關越來俯看歸兵入城,欣然向周璐道,“隻英豪氣盛,誰不服誰,如何平衡二位良將,左膀右臂精誠協戰,才算真正為你添翼,及早攻取陵州,再下炎京。”

周璐輕嘆瞭聲氣:“遲階並不欲來當這個臂膀。”

“仍以那蠱毒為由?”關越來撚須反問,並不以為然,“我看他能戰能策,身板分明硬實得很。”

“蠱毒我會全力以赴幫他尋方解治,盡人事聽天命。但若提劍指炎京——”

周璐遙望向曙光未現的東方,似乎在搜尋一絲提前躍出的光亮,停頓稍思,終搖頭道:“老師當年在京,想必也與竹西君有過往來交道罷?都知我這位人人皆嘆有辱門楣的大外甥,打小混賬不羈,這些年又屢經挫磨,看著是疏狂輕慢,天底下把什麼也不放在眼裡。”

“但我以這些日重逢接觸來,卻瞧得清楚,如上種種不過表象,其內裡卻是流著真正一脈承之的遲傢血,峻節剛正,寧折不彎,錚錚一副君子風骨。不管出於何等理由,將刀槍對準自傢世代盡忠報效的王朝京師,他又有過那樣一層特殊身份,有朝一日要親率大軍,使炎人打炎人,這一步他是絕難邁出的。”

雖看得清楚,仍止不住求將若渴,周璐轉頭正色道:“還望老師探其所求,予我良策。”

關越來凝神聽畢,卻欣慰一笑,欣慰的是小六殿下今時已是如此深沉敏銳,洞悉人心,更是:“有此心理牢籠又何嘗不是終極規戒,為臣本分?若非這層天性桎梏所限,又如何確保他遲階孤鷹涅槃,一旦重權在握,野心——僅止於此?”

周璐側眸看來,久久沉吟不語。

籠中仙

經此一役,炎軍陣線終全面推過大隆山,周璐坐鎮新得的康州,麾下將領齊聚,為接下來乘勢猛進做終極部署。

“此役兵分三路:北襲固倉,徹底封鎖西向諸要道,與下潘關糧道接應打通;南線以康州為調度,滲透向陵南諸城;中路重兵北上,直取永定關!”

晏長河制訂的戰略計劃得到一致認可,隻具體調兵遣將,還須真正執掌全軍的人物統籌拍板——

周璐看向韓子奇,征詢道:“韓將軍,你北上固倉,需領兵幾何?”

韓子奇與老侯爺晏奐熟識在先,無論按情按理,還是出於素養信任,他本都更傾向於聽從晏長河調遣籌謀,但多日隨行征戰下來,心中已然摸透形勢大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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