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窥梦(71)
作者:拾澍
照片裡是個圓胖的男子,戴黑口罩,臉看不清,許塵還是認出他——曾進午。他不動聲色地把手機推給紀淵。
“記得梁煙嗎?”
紀淵雲裡霧裡地點頭,不明白他為什麼提起她。
許塵把去火葬場開顱等事情簡單地說完。“那根神經探針的成分分析我交給一個老同學做,”他向手機屏幕送個眼神,“曾進午,進步的進,中午的午。專業學的是材料,最近從無限辭職。去超級欲望那天,我和他見過一面。”
紀淵不無驚訝地挑起眉毛。
“碰巧,我也有事情找他。你明晚要是閑著,來酒吧一趟。”
許塵是要他們仨坐下來聊一聊,打明牌,把事情攤開瞭說。紀淵原有一場直播,對許塵隻說自己閑得發慌,答應下來。繼而從懷裡掏出一張略微折皺的紙,遞過去:“我從無限回來,打印機吐出來這個。你也許用得到。”
許塵把紙攤平。他立馬認出自己的畫——有他的簽名,可記憶裡從未畫過這樣的畫。細看,筆觸也有細微差異。才要開口問,忽地想到評測前那場會議,想到他的數字克隆體,便明白瞭。他不知道為何刪除紀淵的記憶,卻留下這幅畫。紀淵看出他心裡想著事情,問起來,他無從解釋,說是有眼緣,收入懷裡。
待回到傢,許塵再把畫拿出來看,情緒十分微妙。他一邊看,一邊找這畫的十個錯處:比方哪處光影,如果是他,一定有更好的處理;比方哪處透視,如果是他,一定不會如此別扭生硬;比方哪處排線,如果是他,一定不會讓線條不必要的顫抖。直看到找不出錯瞭,他才思考起這打印的畫送到他手裡的用意。這時候,他又不得不假裝這錯漏百出的畫作是他自己的瞭——如果是他,會把信息藏在哪?
許塵下意識地看向畫面正中間。一個人趴著,頭發散落,臉蒼白。這是在畫自己。他靈光一閃,走到浴室的鏡子前,舉起畫,找到對角線相交的點。那是他脖子右側,靠近肩胛的地方。他於是解開襯衫,微側身,扭頭看進鏡子。
他來得急,沒開燈,外頭的光在他肩膀處蜿蜒出一條金色曲線。他看到瞭三個好像是油墨沖印,又好像是胎記的數字:
025
道別
“有手套嗎?”
“箱子裡。這多久沒人住瞭?”
“十年。也許更久。”
許塵從箱子裡取出破手套戴上。大約是上午十點,他和清理工在平房門口。垃圾的腥臭味淹瞭泥巴路。清理工穿一套藍色的連體服,身上滿是灰塵,推開窗,到處走動。他並不是清理工,而是專業招搖撞騙的那類人。許塵在馬路牙上找到他,說給錢,他就來瞭。許塵慶幸他來瞭,否則,他不能打開這扇房門。
這間平房進門是床,床後是窗,窗側是桌,桌尾向門。再沒有其它叫得上名的物件。清理工說,把床搬出去,看起來清爽。許塵同意他搬。他把床推得尖聲嚎叫,一副開心的樣子。許塵不理會,打開桌子抽屜。他住這的時候,裡面裝著他和周杉城收集的硬幣,他們把硬幣全鋪在角落底部,好不被發現,可是這會兒,裡面全鋪著蟲子卵和蜘蛛網。許塵叫清理工把桌子也搬出去,加錢。清理工樂顛顛地照做。
“你來住?”清理工把床和桌子搬出去後,叉腰站住,問他。
“我不住。”
“不住清它幹什麼?”
許塵把三倍的錢塞到清理工手裡。
“走吧。”
清理工奇怪地收住錢,沒好意思討價還價。床和桌子在門外一米,被灰灰的墻割斷。許塵為自己的想法好笑。女人不會回來,就算回來,也不會住下。這不是一間安居的屋子。他站在這,看到幾十年前酒瓶劃破女人手臂的場景,陌生男子脫下褲子的場景,和逃出房門、拽著撕爛的衣服的場景。他不知道女人站在這,會看到什麼,自己又希望她看到什麼。
九點,圓胖的擠進來。他坐下,點一杯橙汁。許塵帶著他的橙汁也坐下,在對面靠裡。圓胖的臉驚恐起來。他的嘴唇彈幾下,張皇地想走。桌沿沒讓他走,手按住肩膀,在他左近旁坐下。許塵還在他對面,朝他笑笑,大概是叫他不要害怕。他更害怕瞭,嘴和臉全褪色,問:
“你們,你們幹嘛?”
紀淵問他,他哆哆嗦嗦,說自己好奇心強。問他好奇什麼,他說瞭幾來回車軲轆話,瞅著門想逃。許塵被舊平房惹得沒心情,掏出槍對著曾進午,神色漠然。連紀淵也讓他嚇瞭一下。曾進午的嘴唇猛烈地彈起來:“冷靜冷靜,我說,我都告訴你們。”
上一篇:穿成女主的早死alpha未婚妻
下一篇:绝望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