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行(88)
作者:风途石头
展戎一生狂妄自負,寧折不彎,怎能由人威脅敲打,僭越雷池。況從君身份特殊,除卻朝堂利益糾葛,還有雄性的尊嚴作祟。男人爭權奪勢,怎會拱手房中人,依展戎的性情,縱使不涉及背後種種,恐怕也不會將自己的禁臠送與他人。
從君雖然不知詳細,但也可推測出這般,他如今處在風眼中,這情形怎會隻是紅藥一句“爭風”能解釋的。
從君雖是面色寡淡,紅藥仍能感到他心事重重。小公子心思深,她是知道的,雖然不知詳細,但也大抵知道小公子的顧慮,無奈道:“你身子虛病,莫再整日東想西想。縱是沒些亂七八糟的事,你病在將軍跟前兒,他還能不管你不成?房事上如何,都是情趣癖好,他又不是變態,無故虐待你作甚?”
從君在這局裡陷得深,況且深受將軍喜怒無常所苦,想得自然就多,雖是七竅玲瓏,倒不如紅藥一個旁人看得清楚瞭。將軍其人雖然性格專橫乖戾,卻絕非暴虐之人,雖是雷厲風行,但平日裡對待下人與屬下也算得上寬厚。貓貓狗狗養久瞭尚且有憐憫之心,何況是個大活人呢。
從君本在垂眸飲茶,聽紅藥寬慰,擡頭淺淡地笑瞭一下。對將軍態度的猜疑雖是放開瞭一些,也仍是有心事的模樣。
他本在心中猜度封州隱情,不知怎的,就想起那監軍那日的那句“等著我”瞭。
小公子長睫輕眨,眼瞼低垂,更斂起瞭幾分眸色。
第55章 除夕夜
軍隊隻在瀚城駐紮瞭兩日就拔寨回往掖州軍府。連海關大捷的露佈想必已傳到瞭聖上面前,外官每年元日皆需回京面聖,何況此時大捷,出於何等緣由,都理應趕上元日大宴,時間上耽擱不得。
此時正逢臘月,歲寒之時,車駕回到掖州軍府之時,正逢今年冬日的初雪,如棉如絮,卻軟得很,未進九天,地面還留不住雪,積不厚,隻銀白的一層鋪在地面與屋簷上,素裹銀妝。
掖州軍府之氣派豪奢,一言難表,站在門前遠望,院中樓閣屋簷層層疊疊,廣覆園林,鼓角樓閣高立,院落若幹,環廊曲閣,諸院諸司,總七百餘間。觀其占地,怕是比宴傢在永平城外山中的別業還要龐大。
軍府門前施行馬,列戟一十六,朱門數尺,屋簷造設大多越制,魏朝邊將作風豪奢可見一斑。
歸府事宜不再多表,從君的屋子也早被安置好瞭,就在展戎所居住的正宅院中的一間廊屋,此屋如同虛設,隻是名義上罷瞭,容他放些私人物件。從君定是與將軍同寢同居的,平日生活亦然。
連海關大捷當日,各營各軍便已開始整頓兵馬、典査戰績,自破城次日,就有折子陸續呈上。及至今日,悉數齊整,由將軍府彙總,將由展戎帶回京城呈遞聖上。
此時夜半,監軍猶是不得清閑,審理各類文書。另一邊,將軍院落的南廳中,展連英展連豪及駱義都到齊瞭。
“行程安排如何?”展戎問道。
展連豪拱手,道:“將軍,若急行,雖說倉促,元日可達京郊,若思及途中不測,人日也便到瞭,將軍戰功在身,不算失儀。”
夜中議事,乃為回京之計,處於如今局勢,此番歸京,需得萬分小心謹慎。
展戎輕輕點頭,展連英道:“將軍,此行倉促,恐怕最晚後日便得啓程,萬般佈局不及施展,恐怕會吃啞巴虧,連英愚鈍,不知將軍可想到兩全之策嗎?”
朝堂險惡,更勝戰場,一不小心便是屍骨無存。若是往常倒也不足為懼,隻是此時時機太過玄妙,展戎正處在兩難之境地。
若是倉促進京,兵權離手,極可能被皇上借故軟禁在京城,彼時鎮西軍六神無主,又不可擅自輕舉妄動,那監軍便可趁機而入,瓦解展戎兵權;若是不及時回京,一則正逢元日,二則戰功在身,休說從哪裡計較,都容易落人口舌,道展戎功高蓋主,不把皇上放在眼裡,乃是埋下禍患。待到皇上派來聖旨邀展戎回京受賞,雖是準備周全,不至受困京中,卻也徹底埋下瞭隱患。正乃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可不謹慎。
廳中一時無聲,三位心腹部將皆無妙計可獻。若當真無計可施,隻得以軍力相送,停在京郊,雖是可保展戎歸來,卻更是落人口實,被扣上頂謀反的帽子都無可辯駁。
屋中沉默片刻,展戎開口道:“連豪,吩咐下去,開我庫藏,取半數寶物,進獻聖上。”
一方軍將,哪個不是富可敵國,魏律所擬,戰利品可由獲勝軍隊占有,無需上交朝廷。展戎是個二世的將軍,在其父展老將軍時期,所得封賞、獻禮、戰利便數不勝數,而展戎年少有為,勛章卓著,當年破掖城時,先帝的賞賜便以馬車拉拽,一個時辰方絕,庫中財物珍羅,數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