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叠之音(5)

作者:是怀


早前他還有大段情緒堆在安寧的接受器裡:你別多想,不是真的、那真不是我、安寧你就沒愛過我……

他長期在社交媒體中受到關註和評價,也清楚什麼樣的語言更煽情。

系統文字表達,在安寧看來是最微不足道的。

前任每次叫“安寧”的時候,她會伸手貼在他們的喉結,溫熱、濕潤、緊繃。陳志是一陣不同的波動,存在斷裂的停滯感,中間出現瞭顏色,像是灼燒的火焰。

醉酒後的吐出真言,讓火焰更旺。

安寧走到酒吧卡座,拍拍他的肩膀。四下附和的隊員煙都掐瞭。陳志也嚇一跳,臉頰泛紅,不知是酒上臉還是被撞見。

從酒吧出來,安寧和陳志坐在公園涼椅上。

安寧問他,絕境是什麼?

陳志眼神迷離,一副醉酒的模樣。

安寧不管他裝懵,又提議,去橋上吹風醒酒怎麼樣?

陳志還是不說話。

安寧忽然笑瞭,她編兩個情節

——劈腿前任因愧疚醉酒墜河,以及癡情男友惋惜失足女友。即便主角都是他們倆,都是一場意外。

陳志搖晃著的腦袋立住,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扯瞭一個笑。他含糊道,分手瞭,不算情侶。

是真醉還是裝醉都無所謂,安寧清楚無論怎麼提點,陳志絕無可能承認:他以燒傷為代價的謀殺,以及蓄意安寧的報複。

安寧起初以為是聲波犯罪。

她一直認為,流動的聲波是絕對的力量。它們在組合疊加中傳播彙聚,能在指令中壓縮或爆炸。她認為,後媽也習得此道,隻是安寧關節也有對抗,這其中熱量剛起來,就被按瞭下去,琴弦崩掉讓威力傾斜。

安寧才會在舞蹈中摔斷腿。

她不知道媽媽能否同有一樣音節的感受,或許有,或許沒有。媽媽承襲的暴力手段,砸腦袋瓜幹脆利落。到底是輟學瞭,沒學個透。

畢竟小提琴最多隻是讓爸爸腦震蕩,後媽卻拿瞭命。

追悼會上,後媽的陳詞激昂,音節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藥酒味,後面這酒味也沒散,隻是淡瞭些。

本就存在生理性的氣味,影響瞭安寧對音節的判斷。直到再逢陳志,他音節裡那股汽油味與其如出一轍。

這似乎證實瞭“聲波犯罪”的可能性。

直到陳志多次三番地誘導她——靠邊一點、單腳站的姿勢好、別抓那塊石頭……

不該是這樣。

安寧開始質疑聲波的可行性:各環境的物體都受到聲波影響,加以控制聲音,能感染能爆炸也能斃命。

可以根據控制相機的快門,傳導過來成瞭沖擊力,將她從山崖上推下去。或者加強聲波的頻率,在短而急中制造熱量,促成人體脂肪燃燒,産生爆炸的效果。再或者擺在電腦系統上的數據波浪起伏,來替換複制到心跳頻率,再將其緩緩收停成一條直線。

心率停止,無波無瀾。

一傢人齊心,總歸比賭概率穩保得多。

偏偏是賭,利用“概率犯罪”。他們多數置身事外,尤其無辜。

後媽便是。利用爸爸爬山的愛好,她將背後的水袋摻上藥酒,隻要山峰夠險,等待的時機夠久,總有一次,爸爸會迷迷瞪瞪摔下去。

至於理由,媽媽提醒過安寧:爸爸不行,壯陽的藥酒便順理成章。

那陳志呢?

陳志是個賭客,連自己的命也賭進去瞭。就是這樣,生還時才會得到極負極正兩個評價:不該做危險的事情、好幸運啊活下來瞭。

他們是自以為是的聰明人。

第 7 章

當拆穿陳志的陰謀後,安寧還是履約出現在沙漠,站在駝峰,去看那高懸的核桃半。

核桃半遵循著地球日出日落的規律運動,深夜會浸沒在駱湖之中,正午則高懸於空。

數十年過去,期間的人心惶惶到後來的平靜無波,再到如今質疑外星來客的真實性。

沙漠的封鎖已經解除,隻餘留瞭一個研究所。

安寧把安寬的說法放在心上,收集過核桃半的資料。

科學報道公開過瞭裡面居住的外星人。

大部分科學猜測中的外星人近貌,通常往人類種群的靠攏,這隱含著對靈長類生物的認可。也許還包含瞭人類獨有的傲慢,說不定。

八星螺母不符合這一條例。

還是暫以地球的定律,將其定義為:人。

誰也不願意去想,能夠穿越星際來到地球探訪的高智生物——打比方說,是海星、是螺螄、或者說是早已滅亡的菊石——這理應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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