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棟房子的其他租客因為死瞭人的緣故都搬走瞭，可能以後也不一定可以租出去瞭。”

“話是這麼說，不過那樣的話房租打下去，沒錢的時候誰還管死沒死過人？”

“……”

季夏一向對於這些飯後八卦不感興趣，不過那名自殺的女孩他確實有點印象。

記得那天他想去臥室看看來著。

這時，徐永推門而入。

他是那天的小警員。

“季警官，死者蘇是雲的遺物裡有一本日記，記錄瞭一些東西。”

季夏把水杯放到一邊，接過日記本，隨意翻開瞭一頁。

女生的字體娟秀工整，不過再翻開第一頁，字體便沒有後邊的那麼好看瞭，看來這日記也有一些時日瞭。

第一頁，2007年。

“你看過瞭嗎？”

“沒呢，我剛從火化場回來。”

季夏點點頭，揮揮手說瞭句“出去吧”，打開電腦調取瞭蘇是雲的個人信息。

大學學歷，讀的美術專業，但以她的傢庭背景，本來是沒能力做美術生的。

而且，她原本的傢庭住址……有些偏遠。

季夏再次隨意翻瞭一頁，入眼的第一行就是——爸爸總是打我。

這讓季夏不禁蹙起瞭眉，再往後翻幾頁。

——媽媽生瞭一個妹妹，爸爸罵媽媽是一個生不瞭兒子的賠錢貨，罵我也是賠錢貨，說要等我再長大幾歲賣給隔壁村的老李。

——媽媽很喜歡妹妹，我也是。

——爸爸從隔壁村買來瞭一個黃色的符紙，燒成白灰後混著紅色的湯逼媽媽喝瞭。

——媽媽又懷孕瞭，但這次爸爸一點也不高興，對媽媽又打又罵。

——我有好久沒有看見媽媽瞭。

——妹妹一直在哭，爸爸把妹妹扔瞭出去，我等到爸爸睡著後又把妹妹撿回來。

——妹妹終於有名字瞭，她叫盼弟，村裡有很多人都叫這個名字。我叫招弟，看來女生的名字一定要帶著“弟”字，但是媽媽的名字裡就沒有啊。

——媽媽終於回來瞭，但她渾身是傷，還很髒很臭。媽媽原本很漂亮的。

——爸爸最近忽然很高興，總是念叨著自己要發大財瞭。

——妹妹會走路瞭，但是掉到瞭荷花池，幸好沒有淹死。

——媽媽說妹妹得病瞭，要很多錢才可以治好。

——最近又找不到媽媽瞭，她晚上總是不在傢，每次回來看起來都很難過，隔壁劉嬸說她是賤蹄子。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我覺得不是好話，於是我把她咬出血瞭。

——我被吊在樹上，爸爸打瞭我很久，最後我看見瞭媽媽，她的懷抱好溫暖。

——妹妹睡瞭好久，媽媽說她去天上做星星瞭。我也想做星星。

——爸爸最近不打我瞭，還給我買瞭一條裙子。我很高興，但是媽媽抱著我哭瞭好久。

看到這裡時，日記中間空瞭好幾頁，而且可以明顯看到前面的書頁上帶瞭泥土和血漬，後面的書頁卻截然不同，很幹凈，雖然邊緣還是有些髒。

幹凈的第一頁，2013年。

死者這時16歲。

第一句話：我跑出來瞭。

2013年僅此一句。

2015年。

——我改名瞭，叫蘇是雲，我希望，我以後的人生，可以像雲朵一樣自由自在。

母親

柳儀回到海市時已經很晚瞭。

下瞭出租車，直到車子遠去，四周寂靜一片，無人問津。

他有些累，托著疲倦的身子回到傢，可是直到趴在傢門口掏鑰匙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鑰匙丟瞭。

“艸。”應該換個智能鎖的。

那現在怎麼辦呢？

柳儀遲鈍的思考一會兒，找開鎖師傅？怎麼瞭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人。

找季夏或者鐘白？

柳儀不喜歡麻煩別人，他一直認為沒有人願意被自己麻煩。

即便他平時看起來開朗熱情，即便他似乎有很多朋友，即便他對誰都可以體貼入微。

但他始終覺得沒有人會為他傾盡所有，而且就算有他不相信這些。

所以他不敢打電話給季夏，即便他們是五六年的朋友瞭，更不敢麻煩鐘白和陳然，其他人就更不用說瞭。

柳儀垂眸看瞭一眼腕表，0點49分。

有點倒黴，找不到開鎖師傅，手機恰好關機，他又沒有帶現金。

emmm……逛一會兒吧。

閑著也是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