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引起註意的，是因為查稅部門出錯，意外把菊花島未成年男子監獄的帳本送上過來「魚檔」。

本著八卦原則，「魚檔」的人好奇翻瞭翻，哪知一翻便翻出瞭不對勁。

菊花島未成年男子監獄專關得罪鮫的倒楣魚人，「魚檔」身為反鮫派中堅，在沒有證據隻單憑著直覺的情況下，便通過瞭讓陳蕤和丘濟津潛入調查的秘密議案。

陳蕤於是化身駐島醫生，從職工方面入手，而丘濟津則是僞造瞭判刑紀錄，扮作受刑人從相反方向調查。

島上和外界隔絕，加上政府默許，五月初五基本不是秘密，三兩下功夫就被二人查出來瞭。

但查出來之後，他們才覺事情大條。

那些來看表演的鮫丘濟津認出來，全都是頂替身份的假冒者。

政府默許他們來島，是不是也代表默許這批人……殺害魚人再若無其事頂替？

「魚檔」做的事十有八九不能曝光，外人隻知道它的風光，卻不知它在暗裡被施加瞭多少限諸。

他們做掉犯罪證據確鑿的鮫，政府雖有不滿但無話可說，但他們殺掉政府包庇的鮫，政府就會有很多話說。

特別是，這批假冒者假冒多年，若然有政府庇護，證據甚麼的早已抹得一幹二凈。

情勢於是陷入膠著狀態。

幸而，褚煙來瞭。

丘濟津最初隻覺這人很適合加入他們，但聽到五月初五突然提前之後，他才後知後覺察覺到一件事——其中一位假冒者疑似認識褚煙。

這就奇瞭，假冒者怎麼認識褚煙呢？

島上通訊諸多限制，「魚檔」為免他和陳蕤曝露身分，隻允許他們在整個潛伏中跟外界進行兩次通訊，其中一次必然為拉大隊過來收網，所以實際上，他們隻能聯絡一次。

丘濟津認出鮫人一事於是沒有上報，一來他隻是認出他們的樣子，並不知道他們頂替瞭誰；二來，讓「魚檔」知道一批沒法動得瞭的鮫人，根本沒有意義。

於是這唯一一次的聯絡——在丘濟津的強烈要求下，拿來瞭調查褚煙的背景。

從表面看來沒有問題，但不論是身為鮫人的丘濟津、還是拿著刀追在鮫人屁股後的陳蕤，都不約而同都品出問題。

褚煙的變異，是在十年前開始。

十年前，褚煙發生瞭甚麼——不，褚傢發生瞭甚麼事？

聯想到疑似和假冒者認識，事情已經擺在眼前。

他們的推論在褚煙手臂被炸斷之後獲得肯定，魚人的忍讓退縮即便能以年來算，但也到底有限，特別是丘濟津在半年來一直以「暴力取勝」的思想教育人，褚煙的忍耐終於來到盡頭。

隻要褚煙站出來，所有事情一下子便順理成章。

「魚檔」在沒有證據下宰鮫有問題，但若是被頂替者的魚人兒子跑出來複仇呢？

政府事後要怎麼追究——追究本身就是證據的褚煙？

褚煙不是「魚檔」中人，他因為宰鮫而再次送上法庭後，當著記者前亂說話怎麼辦？

證據死瞭便行瞭，可這麼大的削鮫把柄，除非是把整個「魚檔」廢掉，不然「魚檔」費上一兵一卒也會護著褚煙不讓他出事。

死一、兩個職員沒問題，一連死上三、四個，「魚檔」即便吃著公糧也會反擊，最壞的手段就是把事情踢爆出去。

政府雖然沒腦子護鮫而極為看不順看「魚檔」，然而，他們也很清楚，「魚檔」是讓主流反鮫派有個發洩出口的社會穩定劑。

最好的辧法，隻能妥協。

菊花島沒有事發生過。

政府定性這場殺鮫是為父複仇，其他死去的倒楣鮫忽視不理；「魚檔」也以吸納為褚煙為條件，收手不再調查五月初五。

如此，大傢相安無事，社會繼續還是那樣子，不會有甚麼牽連大波，一切都藏到無人知曉的黑暗之中。

褚煙靜靜聽著丘濟津的話，不是所有正義都是會獲得彰顯，這已經是在各方勢力下，「魚檔」和自己占上最大利益的結局瞭。

「那之後……五月初五還會繼續嗎？」

「鮫人死在島上，你說其他鮫人還會來嗎？」

「所以，五月初五沒瞭……就這樣徹底地——」

「撕殺的五月初五是完瞭，我們也戲份退場瞭，但阿Sir被殺、還要安撫鮫人，政府不敢大肆動『魚檔』，可怎樣也要交待的……」

「葛大頭就是交待。」

丘濟津不在意地笑瞭笑：嘴角沒有半點對自己砲友的同情：「我是他的話，現在就馬上撞頭自殺，不然等著他的，隻會是比菊花島監犯待遇還要惡劣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