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165)

作者:池崖


加之承乾帝這個人面上雖多情可親,實際卻早已習慣瞭旁人的主動討好,並不如何念舊情,更不明白齊王心裡想要的是什麼,所以承乾帝在耐著性子差人往齊王府中送過幾次賞賜後,便逐漸對其失掉耐心,沒再過問齊王告假的事兒。

於是今年席間的座位順序大變。

待到再過些時候,宮裡把一切佈置都安排妥當,月亮也慢悠悠地掛上柳梢,宮門口就陸續有人來瞭。

李熙是騎馬出門的,在半路恰好碰見李恕的轎子。因著雪路難行,李熙“不當心”手一松,叫胯下馬兒尥著蹶子就沖前面踹過去,險些一腳踢爛李恕的轎頂,逼得李恕不得不下轎來,臉上千萬種顏色齊開花,十分好看。

偏偏李熙面上對此表現得挺慚愧,一見李恕下轎,立刻就對他又是作揖又是陪笑的,口中隻說是自己才學會騎馬,騎的還不好,以致差點就在除夕這天闖瞭大禍,讓李恕別介懷,還說會賠給李恕一頂新轎子,鬧得李恕也不好與他發作,隻黑著臉反複叫他別再當街騎馬瞭。

但或許是真被嚇著瞭,這事鬧到最後,李恕甚至喊人來收李熙的馬,然後請李熙陪自己一起安安分分的乘轎。對於李恕的這個提議,李熙先是惶恐萬分的推辭瞭幾句,然後就順理成章地和李恕一起擠進轎子裡,還順手接瞭李恕遞給他的八角銅絲小手爐。

天亮之後,夜裡一切惡行都潛入暗處,大夥表面上繼續迎來送往,親密得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甚至於——

此時此刻,李恕腰間還珍而重之的佩著李熙送給他那道符,並花心思為它搭配瞭上好的瑪瑙玉珠與金銀絲線。

李恕的轎子暖和,轎裡一切用料都是上乘,又滑又軟。李熙抱著暖爐坐在裡面,身前又燃著香,沒一會就覺得困倦瞭,索性閉眼由這轎子去晃。

簡單的寒暄過後,轎裡忽然陷入瞭一陣古怪的沉默,誰也沒有再說話。

良久,就在李熙半夢半醒,真有些迷糊過去的時候,卻聽李恕忽然開口,帶著三分試探地問他:

“六弟——”

“六弟,我昨夜睡不著,看見街上無端多瞭些身穿佈衣,功夫卻很不俗的青壯男人,我看到他們好像都是從裴懷恩的宅子裡跑出來。你……你近來與那裴懷恩也算親近,可知是怎麼瞭?”

第077章 將計

轎子裡的熏香味很濃, 聞著令人昏昏欲睡,李熙闔眼輕嗅,發現這裡面摻著點有意思的材料, 可以叫人頭腦混沌。

不過也是趕巧, 得虧他從小就是個藥罐兒, 根本不怕這點“迷魂香”。

隻是不怕歸不怕, 想起自己今天騎馬撞轎子的目的, 李熙還是裝著懶懶地往後靠。

“嘖, 鬼知道是怎麼瞭。”李熙不耐煩地擺手, 皺眉說,“露水姻緣做不得真, 還說什麼親不親近的,各取所需罷瞭,再說五哥不也勸我離他遠點麼, 我這人可聽勸。”

李恕忍俊不禁,隻當李熙是聞多瞭迷香, 方才不做平日那副軟糯態。

“難得見六弟這麼氣。”李恕眉眼彎彎地笑,輕聲問, “怎麼,和那姓裴的吵起來瞭?”

李熙聞言更惱,眉毛幾乎快要豎起來, 沖口就說:“我哪敢和他吵?他現在把手伸得那樣長,嘴裡又沒一句真話,我防他還來不及!哼,一個慣會哄人的騙子, 先前把話講的那麼漂亮,一時說要助我沉冤, 幫我廢掉寧貴妃,一時又說要報答我母妃當年待他的恩情,結果怎麼著?結果他就隻拿我當把刀,他、他與他背後那主子,才是真心——”

話說到一半,倏地閉緊瞭嘴巴,一副自知失言的惶恐樣。

李恕坐在旁邊安靜聽,聞言“咦”瞭聲,不給李熙逃避的機會。

“咦?”李恕揚起眉來,說,“我的六皇弟,你慢些說,你簡直快要把我繞暈瞭,什麼刀啊劍的,還有、還有眼下裴懷恩背後那主子,難道不是你嗎?”

李恕把話說得挺紮心,李熙看似被激的不輕,一時又有點憋不住,闔眼很不高興地說:“……嘖,誰是他主子,我哪有那麼大本事,能做得他主子。”

說完就又把嘴捂住瞭,再扭頭一看,李恕正眼巴巴地盯著他瞧,滿臉寫滿好奇與疑惑。

行吧,還真就是對著演。

幸而旁的不敢說,李熙在裝蒜這方面就沒怕過誰,他一見李恕這樣,就猜到李恕這是在等他主動交代呢,索性一轉眼珠子,像是才想起來什麼似的,忽然傾身向前。

“是瞭,是瞭,我怎麼就忘瞭,這事和旁人不能說,和五哥你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畢竟若仔細算起來,當初還是你提醒的我。”李熙含混不清地嘟囔著,刻意將聲音壓得極低,沉悶地說,“五哥,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瞞你瞭,我遇著瞭麻煩,我猜你還不知道——就在前天夜裡,老二和老三都遇刺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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