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123)

作者:池崖


但李熙不理他,反而將臉埋得更低。

又不知過瞭多久,久到裴懷恩就快失去耐心,把李熙一把推開,卻見李熙忽然悶悶地擡起頭,面上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唏噓,輕聲說:“廠公,你讓我好害怕,也好羨慕。”

言罷再低頭,臉色在裴懷恩看不到的地方轉瞬變冷,陰森可怖。

“我知廠公不會放過我,可是廠公。”李熙半真半假地說:“我若答應做你的棋,你可得對我好,因為……我現在就隻有你瞭。”

第057章 幫手

轉眼月餘過去, 入瞭臘月,有裴懷恩首肯,元氏果然被玄鵠平安帶回瞭京中。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好辦瞭。

聽宮裡的人傳, 據說承乾帝那邊原本便對死去的淑妃念念不忘, 如今又得鐵證, 惱得當場便掀瞭桌子, 若不是因為顧忌著寧貴妃的母傢, 恐怕即刻就要賜死寧貴妃, 而不是將她終身幽禁冷宮, 令她日後每餐僅可食糟糠、潲水這麼簡單。

齊王表面上倒是沒被牽連。

隻可惜這位小王爺平日過慣瞭尊貴安逸的生活,性子又被養得太端正, 一聽見自己的母親曾經竟然做下過此等大逆不道、妄圖害人性命的事情,便鬱鬱地生瞭病,接連多日都將自己關在屋裡閉門不出, 一時間,把承乾帝交代他的那些差事全給耽擱瞭, 氣得承乾帝大罵他不知好歹,是塊不可雕的朽木。

可若細細想來, 齊王之所以會變得如此消沉,連點反抗的意思都不見,也是有跡可循。

——一切都隻因寧貴妃太看重他, 將他養得太好瞭。

毫無疑問的是,放眼承乾帝這六個兒子中,就屬齊王是最講規矩,最仁義, 也最守禮孝順的那個,這從他昔日就算占盡先手, 也堅持不肯在水患與疫癥上面做文章,為自己的私銀庫多賺哪怕一丁點錢,還有在他得知寧貴妃瞞著他與裴懷恩策劃瞭冰戲一事後,最先想到的不是晉王一倒,他便可在餘下的幾位皇子中獨占鰲頭,而是責怪寧貴妃為瞭爭權,竟敢不顧承乾帝的安危便可見一斑。

是以實際上,老話都說自己本身是個什麼樣的人,想象中的別人便都是些什麼樣的人。與惠妃眼中那個步步為營,來日一旦得勢,便會對身旁兄弟斬盡殺絕的狠角色不同,拋開齊王先前因為算準瞭承乾帝老來心軟,不會斬殺親子,至多也隻是將其圈禁,才會答應寧貴妃聯合裴懷恩,以八寶錦為引,坑害瞭晉王一把不說。

除此之外,齊王做過最出格之事,便是之前被裴懷恩逼得狠瞭,勒令由壽王出面,指使當時的崔鬱書炸毀新橋,並將其僞裝成天災。

或許在齊王心中,以那十數個無辜百姓的性命,來換裴懷恩身上一個永遠都洗不去的污點,一個日後隨時可以被撿出來拿捏的錯處——這便是他最不能原諒,也最無奈的犧牲瞭。

換言之,齊王雖然想爭,可他卻總想著光明正大的爭,他總覺著隻要把承乾帝交給他的事情辦好瞭,承乾帝便會喜歡他,看重他,可誰知眼下卻忽然出瞭這檔子醜事,將他一下就砸懵瞭。

寧貴妃以往害人,總會瞞著他,對於自己與裴懷恩在暗地裡的謀算合作,也是支支吾吾,全然一副受瞭脅迫的姿態,從沒說過當初究竟是誰先找上瞭誰。

然而現在一切都變瞭。

親生母親形象的崩塌,以及對手足兄弟的慚愧,就像兩座大山一樣壓得齊王喘不過氣,令他再也找不到立場,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反抗承乾帝對寧貴妃的審判,甚至不知該如何自處。

可若叫他真的抽身事外,一點也不為生他養他的寧貴妃求情,他便又是枉為人子瞭。

是以齊王病倒瞭,病得很重,聽說現如今就連宮裡最好的禦醫也拿他束手無策,無論頭頂的承乾帝怎麼問,都隻能戰戰兢兢地說出一句“心病還須心藥醫”。

另外再說回李熙這邊。

李熙不是菩薩,雖說在聽見齊王病瞭之後,出於禮節去探望過他幾次,可也僅此而已。

李熙盡管敬佩齊王的是非分明,也可憐他,但在攛掇承乾帝從重處置寧貴妃這件事情上,卻沒有絲毫的心慈手軟。

再加上前些日子裴懷恩與他結盟,為瞭哄他安心聽話,便將晉王的身世,還有自己與寧貴妃之間的真實情況全與他說瞭,並告訴他一定要有等待的耐心,橫豎晉王以後是再也不能翻身的瞭。

至此,李熙回京數月,每日如履薄冰的四處奔走,籌謀,終於勉強算是達成瞭自己最大的兩個心願,即沉冤昭雪,摘掉頭頂的禍星帽子,還有為母親與舅舅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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