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夫从良是好文明(99)
作者:春分戌时
旁邊的少年嬉笑著附和:“就是啊,孟大奇才,平時你就覺得自己瞭不起,老是拿鼻子看人,別人客氣恭維你兩句得瞭,你就一凡胎,根本就沒有根骨,在修仙一路上走不遠的廢物,還真把自己當根蔥瞭,你能比師父懂什麼是修仙?”
“你別說,這小子剛入門的時候修為一路高歌猛進,我還真以為是什麼奇才呢,根基沒打牢急於冒進,你瞧,百年難遇的奇才這不就露餡瞭嗎,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少年皺眉道:“我沒有撒謊。”
他終究還是個孩子,口舌又不見得有多尖利,硬邦邦地辯解完這一句,就倔強地抿起嘴,眼眶微微見瞭紅。
陸昃臉色猛地一沉。
他在這孩子身上感受到瞭休祲劍的微弱聯系,這孩子的臉和身影也很熟悉。
他就是孟昭然。
當年這孩子憑本事跨越陸昃設下的九九八十一重考核,隻說從小崇拜他,要拜師學藝。
不曾想這裡看見的孟昭然,看起來比剛拜師時小上許多,原來他在拜師之前還有這麼一段。
陸昃隻消打眼一瞧就知道,孟昭然的前師父根本修為就不高,根本就不足以來教他。
昭然的天分極高,可這老頭連冥想都要正兒八經沐浴焚香,按祖宗規矩依葫蘆畫瓢的廢物能教出來什麼東西。
那些嘲弄的聲音太刺耳,小孟昭然求助般看向那老頭:“師父,我真的沒有說謊……”
那老頭臉上沒有一絲動容,甚至藏有猙獰的扭曲。
當年的孟昭然不明白,自己學瞭一個月,就已經把師父逼得教無可教,老頭把這孩子從鄉村野夫手裡帶出來,還沒享受幾分供奉與崇拜,就越來越難以回答孟昭然的問題。
是,這孩子是個奇才,但是那又怎樣。
他實在是奇才得有點太過瞭,讓人忍不住生出嫉妒之心。
小孟昭然心中已經委屈到無以複加。
他爹娘隻教他做人要做老實人,來仙門之後要好好修仙,並沒有來得及教他如何應付這些複雜的人情世故。
……是我做得不對麼?是我做得還不夠好麼?
他迷茫極瞭。
那老頭見他眼中淚光,神色更是不屑。
所謂奇才,也還是這個樣子。
“你前幾天還膽大包天地念叨什麼?想去招搖山大比見休祲劍仙?你在我們這算個虛張聲勢的天才,在人傢劍仙面前就算個蟲。就連冥想都出錯,拿什麼去跟人高徒鄔如晦比?你憑什麼要劍仙高看你一眼?”
孟昭然拜入師門比較晚,其實已經錯過瞭打根基的最佳年齡,但陸昃看中的就是他的毅力,甚至不是他的根骨。
自然,這孩子的根骨也是絕佳,天生半仙之骨,心性更是難得,純粹得很,是天生的好苗子。
隻是如今一看,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半仙之骨,而是完整的仙骨。
任何一個修士睜開法眼來看,都能看到他一身絕佳的仙骨,泛著瑩潤如玉的白光。
但陸昃收徒時,仙骨已然隻剩半副。
思及此處,陸昃看那老頭和周圍少年的眼神已經像在看屍體。
神像前的牌位上刻著這個小門派的大名。
南山勾陳門是麼……哼。
人終將被少年不可得物困其一生,如此看來,這幻境就在複現修士心中未盡的執念。
這手段,倒是與心魔的手段有些相似,都是鉆人心裡的空子。
陷入這類幻境之人,不能輕易現身喚醒,否則極易走火入魔。
不過孟昭然身為陸昃的弟子,與常人不同,自是不懼。
陸昃翻掌,長生劍落在手中,他正要拔劍斬瞭這喋喋不休的老頭,周圍的景色一蕩,忽然變瞭。
陸昃嘖瞭一聲,看見孟昭然還在,隻是廟宇神像和令人作嘔的幾個人已經褪色般消失,四周變成寒風凜冽的高空。
長生劍乖巧地甩出一道靈氣,穩穩地托在陸昃腳下,沒讓他往下掉。
陸昃拍瞭拍劍鞘:“唔,乖。”
綁在劍柄末端的劍穗頓時高興地搖瞭起來,銀飾珠串叮當響,藏青色的流蘇掃到陸昃手背上。
那觸感有些熟悉,陸昃還沒來得及細想,就頭皮一麻,反手擋開瞭,指節霎時間微微緊繃,關節泛起青白。
長生劍被他忽如其來的一擋,流蘇淩亂地掛在劍柄上,整個劍都懵瞭。
它和陸昃一起怔瞭兩秒,然後瑟瑟地發起抖,但凡它有張臉,已經要委屈哭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