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隨著時間流逝，他覺得不對勁。

賀霖平時睡得淺，對外界感知敏銳，不應該現在還沒有醒來。

溫塵猶豫瞭一下，接著走近床邊。

賀霖眉頭緊鎖，俊俏的臉龐滲著汗珠，他睡著的時候沒有那種銳氣，反而……乖覺得使人憐愛？

他如同被夢魘纏住般，微不可聞地發出囈語。

溫塵心裡頓時柔軟，俯下身去聽他說話。

“我不是……蒼狼……”

溫塵愣瞭愣，想到這曾經是賀霖的代號。

賀霖從小失去雙親，無依無靠，在貧民窟流浪乞食，從狗嘴巴裡爭奪食物。

直到十二歲那年，他被帶到地下的角鬥場，這是一個取悅上層人士的殘忍娛樂場所。

角鬥場的規則是正常人和異能者較量，贏瞭能獲得食物和庇護，輸瞭則永遠地躺在地下。

前期賀霖憑借蠻力取勝，經常在生死線掙紮，餓肚子被刑罰、關禁閉是傢常便飯，當他體內異能覺醒之後，打的第一場戰鬥就讓他名聲大噪。

他被取瞭個外號“蒼狼”，之後連戰連勝，在角鬥場蟄伏瞭四年，才終於逃出生天。

後來在中心基地的人引薦下，他憑借S級的精神系異能，進入瞭基地發揮自己的才幹，沒多久就成瞭叱吒風雲的人物。

“……”

賀霖心神恍惚間，覺得自己回到瞭年幼時。

每天在廢墟附近徘徊，人命如螻蟻般卑微，到處都是屍骸和垃圾，他時常覺得自己活不過今天。

不過比起死亡，他更害怕饑餓的痛苦。

在半夢半醒之間，賀霖覺得有個人半摟著自己，溫暖舒適的氣息包圍著他。

如輕盈的水，如柔和的風。

這個人在喂他喝水，賀霖自然地倚靠著他的肩膀，忽然骨節分明地手緊攥著對方的袖口。

賀霖從未做過這樣的夢，此時格外的留戀。

溫塵突然被他抓住，整個人身形晃瞭晃，但是手裡還是握緊瞭水杯，以免灑在床上。

他沉默地看著賀霖一會兒，然後輕輕拍著他的背。

見賀霖依然緊閉著眼睛，他就伸出手指點瞭點他眉心。

“先放開我？”溫塵語氣有商有量地說。

賀霖聞言睫毛輕顫，茫然地看著他，眼底暈著尚未清醒的霧氣。

“我餓瞭。”

他們根本不認識，賀霖卻使喚得很嫻熟。

看上去在中央基地，一些“習慣”是沒有丟掉。

溫塵沒跟他計較，隻是輕笑瞭笑：

“我帶瞭飯，吃嗎？”

賀霖微微頷首，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少年這副模樣跟平時不太一樣，少瞭警惕多瞭幾分真實、執拗，讓人很難不心生好感。

過瞭一會兒，賀霖盯著盒飯，說：

“你不吃嗎？”

溫塵沒有回答，隻是笑著搖頭。

飯盒還帶著溫度，賀霖捧著沉默瞭片刻，逐漸反應過來什麼，胸膛上的炙熱之感永生難忘。

溫塵湊過去看瞭看，故意逗他說：

“是不合胃口，還是要我親手喂你？”

“你不是我的錯覺……”賀霖凝視著他，語氣有點艱澀，說不出其中的隱忍複雜。

賀霖當然聽出他的聲音，隻是從始至終都不認為溫塵是真實存在。

溫塵終於忍不住笑出聲，眉眼間宛若含著星子，在他臉頰上的小梨渦上蕩漾開來。

“哈哈……”

賀霖神情怔怔，心魂如同被攫住般。

溫塵抹瞭抹眼角的淚水，笑意仍然收斂不住，說：

“我當然是真的。”

賀霖真的……有點可愛。

現實的一切瞬間被拉回，賀霖覺察到自己被“嘲笑”，神情微微沉下來，薄唇不禁抿緊瞭。

他又變回生人勿近、沉鬱寡言的樣子。

溫塵把飯盒揭開，拿著在賀霖面前，香氣瞬間飄蕩開，他循循善誘地說：

“生氣瞭？”

賀霖默然不語，然後接過飯盒老實吃瞭。

然後，溫塵將另一個盒子打開，露出裡面的一些藥劑。

“這些都是普通藥劑，對你身上的傷口可能幫助，先養好身體保留體力，以後‘報複’我才能有力氣。”

賀霖眸光微動，心裡掀起一陣駭浪。

從一開始，溫塵就在做奇怪的事情，動機不明，但是退一萬步來講這些行為全都利他。

而溫塵態度始終平和，允許自己揣測、利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