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x张居正】风霜摇落(19)

作者:带明第一炼金师


“我对师相只是……只是普通师生情谊,绝无……绝无非分逾矩之想。”我不争气地开始胡言乱语。

他追寻着我躲躲闪闪的目光,像是要把我钉在原地。

这熟悉的气场。我慌忙低下头,心底油然生发一种近乎恐惧的不安,只能装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说道:“去年,和你一起回长洲的时候。”

我还能怎麽说,难道说师相,我在嘉靖四十一年三月初九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对你见色起……不对,一见钟情,后又在日常相处中彻底沦陷了吗?

“可是我和你,不止认识这短短一年。”

“你……”我脸红心跳起来,酸涩得想哭。

我突然想找个坑把自己埋了。我刚在宫里找到他时,一直很矜持,结果到后面胆子逐渐肥了,趁着他失忆,想方设法地占便宜,又是各种调侃又是各种上下其手到处乱摸,和流氓似的。

如果说他现在什麽都想起来了,我该如何自处。

果然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汝默,谢谢。”

我感觉呼吸都滞了瞬,喉咙艰难地滚动一轮,低声道:“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所以说,他对我又是什麽态度呢?我在他衆多学生中,究竟有没有特殊一点?如果有,是仅仅多了几分感激,还是我根本不敢奢求的,那种感情。

“师相,你是如何……”剩下的话支吾半天,迟疑着没问出口。

“吃早饭去吧,他们已经準备好了。”他淡淡笑了笑,牵起我的手。

有些事情就是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有些答案也是清晰明了。就像生命中不期而遇的惊喜,或日常平淡,或刻人肺腑。不用多说,更没有过多地感慨,我们只是很默契地继续走了下去。

我没有问过他当年在西苑到底经历了什麽,也很少和他聊过去。毕竟,往事既已翻篇,也不甚是什麽美好的回忆。伤痛,意难平,就让它们随风去吧。

乌合

紫禁城,文渊阁。

“再荐一人入阁……此番就是钳制元辅,让你即便是位居首辅也难以事事顺意,”许国听我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后,在一旁义愤填膺,“欺负内阁势孤!”

我有些头疼,撑着脑袋靠在桌上,“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朝廷的名单我过了一遍,可能的名字也列了出来,其中有些人真的很难办。”

就在这时,门口探出一个脑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元驭兄?”我呆滞了半晌。

“是我,不满意?”他放了两个橘子在我们桌上,橘子圆溜溜地在桌面滚了一圈,又碰在一起,“没想到吧,李植举荐我入阁,皇上允了。”

许国朗然笑道:“满意满意,满意极了。”

“喏,”他指着不远处一张空案,向我努努嘴,“以后这个位置就是我王元驭的了,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进来,省得你老说我。”

我立马丢下手里的奏折,转而抱住他,“太好了!”

他怔了一下,又马上啧道:“诶诶诶,同僚之间应该保持距离!虽然我知道我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但申瑶泉,别太爱了……”

“太好了。”我根本没听他后面的话,自顾自道。

对手犯蠢,天助我也。

不久,王家屏也入了阁,于是各种意义上臭味相投的我们几个迅速铁板一块。

“打!”

旋即一声脆响,伴随着王锡爵的惊呼。

“你俩太过分了,合起伙来欺负我。”他委屈极了。

王家屏不动如山,唇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

我则是嘲笑得很大声:“就欺负你了,怎麽着。”

我们不知道的是,此刻刚好有位御史路过,零散碎语入耳,没过多久就变做崭新的故事传了开来。

内阁不和!恃强淩弱!官场霸淩!都察院皆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恨不得我们立刻打起来。

毕竟打架是大明文官的传统技能。

可他没听见王锡爵的下一句话是:“下象棋凭什麽两个人对阵一个人。”

许国则是对着棋盘看得啧啧称奇,但只能无奈摇头:“怪我技艺不精,不然就能两两对局了。”

于是乎,王锡爵每次上下朝都在一衆同情的目光和嘘寒问暖中一头雾水。

我不得不承认,虽然我一直不是很赞成张四维的一些政令,但如今我却很悲哀地发现,我只能重蹈旧人辙。我不是个因循守旧的人,也很想做出改变。然指责有之,挖苦有之,讽刺有之,更无人理解,曾经那些扎在他身上的利剑锐刀,现在纷纷掉头对準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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