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之随轻轻嗯了声：“你现在已经游刃有余了。”

“游刃有余不敢当，只能说积累了一些经验吧，”胡翼燃顿了顿，回头看他，“不对劲，你怎麽忽然问我这些，你有什麽成长心得要分享？”

站在灯下等着过马路，夜风正好从对面吹过来，带起他头顶的发丝晃了晃，轮廓分明的五官面庞似乎也在灯光下柔和了一些。

片刻后，韩之随无声叹了口气，偏头看他：“你觉得不擅长的地方需要去克服吗？”

忽然而起的短促喇叭声打破了沉默，

“绿灯了，走吧。”

胡翼燃还没从刚才那个问题回过神，点了点头跟上。

走过一段不长不短的人行道后，胡翼燃挠了挠头：“你这句话忽然让我想到以前某个公司的老板总对我们说要跳出舒适圈。”

“嗯？”

“虽然的确要敢于挑战，但换个角度来看，舒适圈这麽舒适，没什麽逼迫的话干嘛要跳出去，”胡翼燃语气带着点调侃，但听着又是真心话，“条条大路通罗马，实在不行的话，不擅长的地方就绕过去呗，没必要跟自己死磕吧。”

第0027章

（二十七 ）

沿着公路走出去一段了，韩之随才轻轻嗯了声：“你说的有道理。”

胡翼燃笑了两声，听起来有点没心没肺的，忽然笑声一收，语气有点正经了：“你不会是在哪儿死磕上了吧？”

韩之随也轻笑了一声，反问他：“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话音一落，韩之随感觉胡翼燃的脚步慢了下来，故意抱着手臂站在他侧后方，很夸张地从上到下打量着他，半晌才叹了口气，故作深沉道：“乍一看很少有人会这麽想你吧，你看起来就是那种人强话少的类型，你的简历一递出去，光是在校经历就很出色，还有大平台的经验……”

“那细看呢？”

“细看啊，”胡翼燃两步迈上去跟他并肩，“我忽然想到你可能是会自己跟自己较劲的人。”

“为什麽？”

“你还记得高一上学期的期中考试吗，以你的成绩好像破天荒落出了班级前十，没有任何人说你什麽，老师甚至都安慰你，估计你爸妈应该也不会批评你，”胡翼燃语速慢了些，跟着那些片段一点点回忆，“那会儿我跟你同桌吧，后面大半个月看你心情都不怎麽好，平时叫你玩儿也拒绝。”

韩之随记得这些，嘴角渐渐扬起些弧度。

“从这开始，一直到你转校，你考试成绩再也没有跌出年级前三，”胡翼燃越回忆越清晰，到这儿了还故意反问，“是吧？”

韩之随点了下头：“是，后来换了学校也一样。”

“学霸到哪儿都是学霸，遇强则强啊。”

“可能那个时候不太能容忍自己疏忽失误吧。”

“那你现在也是这样？”胡翼燃叹了口气，“那压力得多大啊。”

这一句“压力得多大”的声音有点轻，随着夜风绵绵地送出去，却在韩之随耳边绕了好一会儿。

胡翼燃没有回头看他，所以没有注意到他往日的平淡短暂地消失，转而是淡淡的惆怅和茫然：“是啊，压力挺大的。”

“我想也是，”胡翼燃理解地点了点头，“人的时间精力都有限，要做出更多更好的东西，就算有天赋有能力，也会面对很多压力。”

“我其实……”

“嗯？”胡翼燃的手机响了两声，掏出来的时候对面又挂断了，“骚扰电话，你说什麽？”

韩之随的视线从他手里的手机挪开，摇了摇头：“没什麽。”

胡翼燃觉得自己刚才似乎错过了什麽，但他不是那种要追着别人一直问的性格，只是说道：“其实在我们眼里，或者说很多人眼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给自己那麽大压力，有时候放过自己比较好。”

“嗯，谢谢。”

“你看你看，又客气。”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两个人并肩无言走在路上，韩之随回头看他，旁边的人看起来轻松自在，就算带着点工作一日的疲惫，但被夜风吹拂的时候还是微微眯着眼，略带几分享受。

他知道胡翼燃跟他差不多大，而这样的瞬间里，他却忽然觉得胡翼燃看起来很年轻，用一个词来说，或许是“少年感”。也许在大衆眼中不算是特别帅模样特别出彩的长相，可就是有一种随性的、自由的、轻松的气质。而这些正是他自己缺乏的，比起胡翼燃，他似乎沉重许多，而或许在胡翼燃眼里，这些沉重都是不必要的，自己给自己加码而已。

不擅长的就饶过去，不想跳出舒适圈就不跳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