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蛇与树（二）

（二）

谢游之没有忘记斯莱丽。

他特意挑了一个複生心情颇为不错的下午茶时间，和他谈起这件事。顺带着，他还告诉了複生现在他的账户里有多少钱。

然而，複生看着终端里显示的一串数字毫无感觉，他舔了一口来自弗兰特的冰淇淋，“这些钱很多吗？”

他问谢游之。

“是的，非常多。”谢游之点头，为了让複生更直观地明白这一点，他指了指杂志上複生新看上的一款蓝宝石项链，“这些钱可以买五万条这个项链。”

这下複生稍微有了点儿概念。

长这麽大，有的是人为他花钱，完全不需要他来操心。因此，複生很少有自己使用钱的机会，也就对钱没什麽概念。相比起钱，他摸得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亮晶晶的宝石。

“那我把钱给你，你送给我一条项链吧！”

複生想了想，提议道。

谢游之闻言，哭笑不得地弹了一下複生额头，“你完全可以自己买，複生。这些钱都是你的，你可以买任何你喜欢的东西。”

“那太没意思了。”

複生咔嚓咔嚓地咬着脆皮甜筒说，他的唇被冰淇淋冻得略微发红，“我更喜欢别人送我，最好是把一切都送给我。”他伸出丁点猩红的舌尖，把嘴边的奶油冰淇淋卷进嘴里。

“可当你收到来自别人的一切时，你又觉得这一切唾手可得，廉价得不值一文，对吗？”

谢游之温和地询问複生。

複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他就是这麽想的。

谢游之没说什麽，只是叹了口气，用一种极为不赞同的目光看着趴在他怀里一边吃甜筒，一边看杂志的複生。

複生不喜欢谢游之这麽看自己，于是他双手撑起上身，亲了亲谢游之的脸颊和下巴。

这下谢游之变得更无奈起来了。

複生回来了，下午茶时间也理所当然地恢複了。

春日的玻璃花房温度、湿度最为舒适的，房外的春光照射进来，像雾一样披在人的身上，柔和而温暖，不需要谢游之再释放信息素，複生就觉得很舒服了。

“複生，你準备多久联系斯莱丽？”

出于对斯莱丽敬业精神的钦佩，谢游之又向複生确认了一下。

“我不知道。”

果然，複生也没想好，他不甚在意地卷了卷自己的长发，“我什麽时候想联系她了就会联系她。”

“那好吧。”谢游之摸摸複生的长发，想自己也算是完成承诺了。

哪怕离开了快四个月，複生的名气依旧是有增无减。

现在他陪谢游之一起去最高学府总会遇到上前搭讪、企图向他索要签名的人。

丝毫没有虚荣心被满足的愉悦感，複生只觉得烦，每次他和谢游之正高兴地说着什麽话时都要被打断。

好在谢游之一直在他身边，每每看见複生露出不悦的表情，他都会轻轻拉一下複生的手。

“我不想要这麽多人打扰我。”

来到植物系没人的花圃里，複生就开始发脾气，“我讨厌他们。”

从伊泽姆回来后，複生和谢游之相处得越发得心应手了。他已经不满足于通过撒娇撒癡，让谢游之无奈地纵容，他开始喜欢耍点儿脾气要谢游之过来哄他。

“别这样，複生，”谢游之只能劝他，“要是他们知道你讨厌他们，那该多伤心？”

複生瞥了谢游之一眼，忽然整张脸冷了下来。

“你为什麽只关心他们伤心？”他问。

他背对向谢游之，不看谢游之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谢游之调着轮椅驶在複生身边，可複生又转过了头，还是背对他。于是，谢游之又调着轮椅到複生的另外一边，结果複生转身，还是不理他。

谢游之只好试探性地去牵複生的手。

见複生没有拒绝后，谢游之一点点地把複生拉向自己。

“抱歉，複生——我刚刚说错话了。”

谢游之让複生坐在他的轮椅上，他们俩坐在花圃的草坡上，面对着校园里唯二的河。河面波光粼粼，在春日的阳光里略显朦胧。

这样的场景令谢游之无端想起了自己的梦境。

在那个梦里，他和複生也是坐在草坡上面对着一条河聊天，稍有不同的是他腿脚健全。

“原谅我好吗？”

谢游之苦笑地问自己身边还在发脾气的祖宗。

谢游之道歉以后，複生就把脸转过来了。

他还是很不高兴，他不喜欢谢游之总是在他面前关心他以外的人。

“你只关心他们。”複生擡起眼，望着谢游之，他很委屈地指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