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泽姆没有这方面的规定，阿普也没有告诉过他，也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们往往还没来得及问就已经死了。

複生擡起头，望向谢游之，谢游之漂亮的蓝眼睛里还噙着淡淡的笑意。

複生很喜欢谢游之，思量片刻后，他决定告诉他。

“我来自伊泽姆。”他说。

“伊泽姆？”谢游之从记忆里找到与之对应的信息，“星际马戏团？”

三性星系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伊泽姆马戏团，他们每年有五次表演，都是免费的，停靠的星球不定，表演的内容也不定，但都能给所有人带来欢乐。为此经常有人会跨越星际，赶着去看他们的表演。

谢游之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他忽然擡起眼，盯着複生，盯了好一会儿。

随后，在複生疑惑的目光里，谢游之侧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捧出一本厚重的相册。

他相当迅速地翻到最后几页，随即他抽出其中一张相片，看看相片，又看看面前的複生，笑了起来。

“你在看什麽？”

複生坐到谢游之的身上，好奇地探头去瞅他手里的相片。

“这是你，对不对？”

谢游之笑着把相片递给複生，指着照片上一个孩子。那个小孩坐在一个过于高大的男性beta怀里，白白胖胖的，穿着小小的黑色袍子，露出胖乎乎的脚丫。

那的确是複生。

而那个过于高大的男性beta，正是阿普。

複生微微睁大了眼，他没想到居然在谢游之这里见到阿普和自己。

照片上从左向右，依次是複生和阿普，谢游之的父母，他的弟弟，最后是谢游之。

这张合影拍摄于近十九年前，右下角写着‘2080.夏.家庭度假’的字样，而现在已经是2099年的春天了。

2080年的夏天，为了庆祝谢游之从最高学府以distinction的学位毕业，他们一家人在一颗到处都是有大海、沙滩和椰子树的星球上度假，恰巧赶上了伊泽姆马戏团的表演。

谢游之还记得，听说能赶上这个传说中的马戏团表演，谢溯之和母亲都激动不已。十四岁的谢溯之甚至高兴得睡不着觉，拉着他讲了一晚上的话。

那个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开始，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複生才两岁，谢游之也才十八岁。

这还是複生第一次见到谢游之的家人，他凑近看，指着照片上比谢游之矮一个脑袋的男孩问，“这是谁？”

“是我的弟弟，谢溯之。”谢游之回答说。

複生瞅了几眼谢溯之，又仰起脸看看谢游之，几番对比后，他最后做出结论，“你比他好看。”

和自己弟弟比美比赢了，谢游之哭笑不得地摸摸怀里的脑袋，“谢谢你的肯定。”

“我看到过你给他写信，他在外面生活吗？”複生指着谢溯之问。

谢游之颔首说对，“他在幽水星静修，他现在是一个修士，我们只能通过书信交流。”

複生噢了一声，他对谢溯之并不感兴趣。谢溯之也有蓝眼睛，但複生觉得谢游之的更好看。

複生目光落在相片的中间，那是一对相貌相当出衆的夫妻。男性alpha有一头黑色的卷发，女性omega有一双蓝眼睛，丈夫搂着妻子的腰，妻子举着複古的太阳伞，在镜头前笑得幸福而活泼。

“他们看上去很相爱。”複生说。

谢游之知道複生说的是谁，他点头，“他们在最高学府读书时就相爱了，是彼此的初恋。”

“他们是你的爸爸妈妈，”複生说。

谢游之轻轻嗯了一声。

“他们现在在哪儿？我怎麽没有见到过他们？”複生问。

谢游之笑了笑，“他们都去世了。”

複生看着谢游之，他感觉谢游之的心低落了下去。他的心现在很複杂，缠着树的蛇告诉複生。

複生不太理解这种感情，也不感兴趣。于是，他也没多想，只是噢了一下。

关于自己的父母，谢游之不想多说。他把话题又移到了複生那儿，“伊泽姆并不仅仅是马戏团，对吗？”

谢游之想到装在木匣里的人神之泪，想到那天在庄园外徘徊的白狮，又想到複生带回来的堆满仓库的宝贝，不用多加思考，也能知道这个马戏团的不简单。

“当然啰。”複生说。

“我知道了。”谢游之点点头。

他依旧没有再细问，而是很轻地亲了一下複生的脸颊，“不论如何，欢迎回来，複生。”

在谢游之的唇要离开之际，複生伸出手，搂住他的后颈，他用鼻尖蹭了蹭谢游之的唇，而后细细密密地亲吻着谢游之的脸颊，如同小动物见到最好的朋友那样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