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己已经很难过了，却还反过来一遍遍安慰他，生怕自己的鲁莽对他造成困扰，也不想他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怎麽就这麽傻？

江熠忽然偏头移开视线，像是被陆言初的苦笑烫到了眼睛，几秒后再次认真凝视眼前的人，先前表露出来的平静尽数撕碎，太多太多情绪糅杂在他眼里，似喜似悲，而陆言初最先直白地接收到的，是难过。

对陆言初来说，江熠是他安全感的来源，哥哥是坚韧的、强大的、无所不能的。

很小的时候，别的小孩还在父母跟前撒泼打滚，江熠就已经展现出跟同龄人不相符的成熟，年幼父母双亡，自小寄人篱下都让他被迫地迅速成长起来，学着像一个真正的大人那样，照顾弟弟，保护弟弟。

他向来是从容淡定且游刃有余的，鲜少会在陆言初面前流露出消极情绪，而现在，那份沉甸甸的难过和疼惜几乎要从他眼里溢出来，浓烈得像一团火，陆言初感觉自己的心髒也被烧得滚烫。

“我也爱你！特别特别爱你！”江熠声音里的哽咽再也藏不住，仔细看会发现，指尖也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

“言初，你是我弟弟，是我的家人，但你又是特殊的，因为我们心里藏着同一个秘密，我对你好，也不只是出于兄长的责任，更像是一种本能，爱你的本能。”

我亲爱的小孩，在你无数次望向我的同时，我也一直默默望着你啊！

你不知道你有多珍贵！

陆言初怔怔坐着，仿佛灵魂出窍一般，眼里心里耳朵里全都是江熠，因为他说的那句“同一个秘密”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唯恐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疯癫臆想。

江熠最是了解他，顿时心痛如绞，他再次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心，力道重了几分，拇指反複揉搓他略有些僵硬的手指。

感受到熟悉的体温，陆言初回过神，眼睛湿润，眼尾泛红，笑着喃喃自语：“原来不是做梦啊。”

今天过来的路上他还在残忍地让自己降低心理预期，而他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结果，就是江熠没有直接拒绝他。没关系，反正他有大把时间，他这辈子都只会耗在江熠一个人身上，但凡有那麽一丁点可能，他都会牢牢抓住不放。

陆言初预想过很多种可能，唯一没有想过的是，江熠也爱他。而且这份爱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刻。

“哥，我……”我真的太高兴了！

可能是他前十八年走得磕磕绊绊，老天爷终于看不下去了，于是大发慈悲地奖励给他一个巨大的彩头。

至此，苦尽甘来！

“言初，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陆言初迫不及待地点头，像是生怕江熠临时反悔，立刻抓住他的手说：“哥，我们在一起吧。”

管世人怎麽看待，我们相爱就够了。

江熠温柔地笑了起来，依然是直白的回应：“好！”

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像是江熠在拿主意，但其实真正做决定的人，从来都是陆言初——如果他想一直维系现状，不打破他们现有的平静，那江熠就做最称职的哥哥。如果他想要更近一步，那江熠就会牵着他的手，奉陪到底！

他只想陆言初快乐。

买完单出来，江熠被陆言初拽进洗手间隔间，门关上的瞬间，陆言初两手圈住他的腰，将人抱得很紧。

之前在餐厅他就很想抱江熠，顾忌周围有人，一直强忍着，陆言初感觉自己像是得了某种皮肤饑渴症，总是控制不住地要往江熠身上蹭。

“哥，我不做别的，就是很想抱抱你。”

江熠回抱他，手掌轻揉他的后颈皮肤，又低头亲了亲他的脸，几乎是用气声在他耳边说话：“嗯，做点别的也可以。”

两人正处在一个相对封闭却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发现的空间里，幽暗暧昧的灯光铺在脚边，隐约能听见走廊里传来的人声，很快就有人推门进来，哼着歌淅淅沥沥地放水。

陆言初的手从江熠的针织衫下摆钻进去，贴着他紧实的腹肌，又擡头吻了一下江熠的唇，特别纯情地小声说：“这样就够了。”

但江熠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口是心非，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下一秒蓦地按住他的后脑勺，强迫他跟自己接吻。

短暂一吻过后，江熠抱小孩一样抱着人哄了哄，随即坐电梯下楼，来到人声鼎沸的大街。

江熠肩上挂着陆言初的黑色背包，经过卖砵仔糕的小摊，给陆言初买了两个红豆口味的，边走边吃。

陆言初只管吃也没注意看路，反正有他哥在，丢不了。等到他终于望见了不远处的地铁站，一双脚恨不得原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