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回去。”

俞白雪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小声说：“别跟爸置气，有话好好说，啊？”

俞景川还是没说话。

门关上之后，偌大的客厅只剩下窗外的雨声。

俞志强拨开烟盒，点了放在嘴边，吸了两口，放下。

半会儿，屋子里有了响动：“什麽时候开始的？”

“上学期。”

又是一阵沉默。

俞志强把烟掐进槽里，手握在高尔夫球杆，站起来走到人跟前。

“你知不知道你在搞什麽？”

“同性恋。”

俞志强忍着怒火，球杆被捏的发出隐隐声响，他咬着牙问，“分了。”

俞景川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看着他：“不分。”

俞志强高挥而上，带着疾速的风声猛地带着球杆砸向胳膊，俞景川往右踉跄两步，随后慢慢站直身子，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再问你一遍，分不分？”

“不分。”

“好，俞景川你有种！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球杆挥过来的每一次，屋内声音一度盖过雨声。俞景川咬着牙，愣是没有吭一声。

摇摇欲坠的身体被突然拉扯到身后，俞白雪摇头喊道：“爸，别打了！你明知道你越让他干什麽他越会反着来，别打了。”

砰的一声，俞志强扔掉球杆，坐回沙发，沉闷着抽烟。

俞白雪赶紧回头，看到几乎抽出血的胳膊，想要打他，又舍不得，哽咽道：“俞景川你到底要干什麽啊你？我不是让你好好说话吗？为什麽啊你？”

俞景川别开她手，走到他身前。

俞志强没擡头看他，那头总被梳得发亮背头散了些，零落地挂在眉前。

“这件事没得商量，你们必须分了。”他声音有些疲惫，深吸了一口，“同性恋是病，谁都可以得这个病，但你是我儿子，所以绝对不可以。你这几天给我安分地待在家，哪儿都不準去，直到我给你办好转学手续，你去美国继续读书。”

俞景川唇齿间冷笑一声。

俞志强愣了愣，擡起眼皮。

“说实话，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同性恋’这三个字儿。”俞景川说。

“俞志强，我喜欢一个男生怎麽了？我究竟犯了哪条法？你又凭什麽用你的观点来审判我的对错？”

“景川，别说了好不好？”俞白雪流下两行眼泪，摇着头，“是姐姐错了，你跟爸道个歉，然后跟那个男生……”

“你让他说。”俞志强盯着他，“俞景川，你是不是安生日子过太久了？你这个年龄段看什麽都肤浅，有没有想过以后？身边又有多少人不介意两个男的在一起？他们只会用‘有病’的眼睛注视着你们！”

“呵，说这麽多，不过是因为公司的脸面。”俞景川淡淡道，“不管你们说什麽，他我不会放弃，我也不会分手，如果你一定要给我办理退学——”他眼神发冷，一字一句，“除非我死。”

“……”

收走所有的通讯手机，俞景川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末了，望向窗外。

雨越下越大，每一滴都狠狠地砸在上面，好像明海即将被淹没。

圣诞老人被一双缠着绷带的手捧着。

顾怀川仍旧正常上下学，张彩霞没有另外安排座位，大概也是因为俞景川暂时来不了学校。

上课依旧枯燥，下课依旧安静到只剩下细碎的讨论声。

罗颖南犹豫半天，回头，张嘴又犹豫半天，才喊了声学霸。

顾怀川顿笔，擡头：“嗯。”

罗颖南他们这几天脑子都是懵的，俞景川任何人都联系不到，顾怀川也一直沉默，在学校每次看见他，都是形影单只。

“你，还好吗？”

“嗯。”

“哦。”

罗颖南跟庄文文使了个眼色，她抿抿嘴，道：“俞景川被他爸看着，这几天可能都来不了学校了。”

顾怀川喉咙滚了一下，嗯了声。

“不过，”庄文文继续说，“我爷爷可以带我进去，你，你有什麽东西是我需要带给他的吗？”

顾怀川低头从包里拿出东西。

是他整理的高三常考点和裹着粉色糖纸的棒棒糖。

庄文文一一收进包里，听到他说了声谢谢。

愣了下，庄文文还想说什麽，张彩霞已经来了。她这几天都不再踩点进教室，进来之后，绕视一圈，在某处停留两秒，让学生準备要用的课本。

顾怀川在包里攥了会儿，把糖跟往常一样放进旁边桌盒。

庄文文看到俞景川身上伤的时候，眼泪没忍住地掉了下来。

“俞景川，你要死了吗？”

“……”俞景川无语地看她半晌，“够了啊，看着吓人而已。站那儿干什麽？跟木桩子似的，坐，这有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