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德者(10)

作者:五月祭雪


Chapter 6

长公主十指交叉在办公桌上,默默凝视他,烧水壶的红色数字给办公室染上了点血腥味。余笙握着纸杯的手紧了紧。

“小笙啊,匡静河,你怎麽看的他?”

余笙的嘴在关键时刻像层层叠叠的滤勺,他斟酌着说,匡先生很绅士,会唠嗑,聊起天来叫人觉得舒服,给的小费——

“打住。你写好人卡呢?我问你怎麽看他这个人。”

余笙喝了口水,润了发干的嘴唇,又说,匡先生挺...随心所欲的,矛盾、神秘,不太把外界的眼光当回事,心里有杆秤,也,也能适当地偏袒当下的氛围——

“停。余笙,什麽叫‘适当地偏袒当下的氛围’?”

长公主气笑了。

“你啓发啓发我,怎麽个偏袒法?”

余笙咬着下唇,佝偻着身子,嘁嘁道,梁姐,您非要我一五一十地还原吗?

长公主的眉毛挑成弯刀。

他叹口气,说,好吧,我和匡先生跳了支舞,算吗?匡先生提出的,他当时可能小醉了。

长公主红丹丹的唇满意地弯起,像电影里女巫的红唇在施咒时那般。

“余笙,你不要有负担,放开做,有什麽想不开的,跟我说。”

余笙又迷茫了,她刚刚那“禁止停车”的眼神不是告诫他吗?

长公主俯下身,低声说,“余笙,你和匡先生要真有感情了,你也是无辜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是人的天性,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要有负担。”

他盯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越看越模糊了。

梁姐,您什麽意思?

长公主的语气像热红酒,比温水灼热,比莫斯卡托浓烈,和方才开会时天差地别。

“我是说,你看,匡先生对你有好感,不然哪会给那麽多好处,在匡先生的圈子里,匡先生的人品数一数二,这样的客人我手持普罗米修斯的火折子都难找。假如,匡先生有再进一步的倾向,小笙,你要理解。”

余笙听懂了,问,您是说,匡先生要想...床上的,您会给他找个人?

他七思八想,匡先生会点名找他吗,他会在意匡先生找别人吗,他能接受匡先生对妻子出轨吗,接踵而至的顾虑将他撞得晕头转向。

长公主砰地一捶办公桌,杯子里的水溅起水滴。

“余笙,长长脑子,匡先生怎麽可能会让阿猫阿狗爬他的床。”

一条路顿时铺在余笙脚下,命运的车轮咕噜咕噜地转动。是了,匡静河只会要他。

梁姐...我,我不知道,匡先生他,他妻子还怀着他们的孩子,他——

“他快有孩子了?”

长公主也才知道。

是啊,我怎麽能、怎麽能去破坏他的家庭,喝酒跳舞什麽的可以,但是...

“小笙,你知道,这全是匡静河的选择,他自己来的Panem——没人逼他,花钱雇你——没人逼他,和你暧昧——没人逼他,他要喜欢你、亲你、睡你——没人逼他。你认为他喜欢女人吗?我gaydar可準了,我见他第一眼,就知道他对女人ying不起来。那问题就来了,你喜欢他哪怕一点点(她晃着小拇指指甲),你忍心看他困于寂寞吗?你能拍拍手说,匡静河,我拒绝助你出轨,余笙,那你就太伟大了,我给你颁个精神文明奖吧。再说了,你清楚他婚姻里头的道道麽,说不定是开放式婚姻,哪有黑黑白白,说不清。”

梁姐,我感觉匡先生不会再进一步的。

“现在不会,咱们拭目以待。”

余笙跟长公主说匡静河不会,他却深知,事态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起因是匡静河要了余笙的联系方式。那日画完画,匡静河的手机响了,他退到包间的盥洗室接电话,往盥洗室走的那几步,余笙隐约听到匡静河在说,他们那边不是谈妥了吗...我还在放假呢...行吧你发给我我有空再说...余笙等匡静河出来,匡静河低头戳着手机屏,说,把你手机号给我吧。匡静河又说了遍,余笙才回过神,匡静河在跟他说话呢。“容器”进包间不能手机,余笙的手机在更衣室里。他张了张嘴,知道他们又变亲密了,又踹开了一重防护栏,离禁区更近。余笙连抵触的样子都没假装,匡静河总有办法弄到他手机号。

他们发短信。余笙其实更常发短信(和他国外的朋友同学教授),微信里就他家人同事。匡静河用短信,估计是微信太明目张胆了,容易出现他妻子和余笙两个对话框紧挨的情形,余笙想想就不想再想。余笙的名字和匡静河的银行扣费提示、验证码信息、广告其乐融融,余笙不想沾到匡静河的亲朋好友,在短信里,余笙是匡静河世界的一片雪山冰原(像他在飞机上看到的),寂寂无声,却占据了世界的一大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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