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不欲生地想要再见徐树励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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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俩见面也没什麽话可以聊，他俩既不是工作重合，也不是兴趣相投，更何况好多年没有见了，不见的时候微信好友都没有加，用“半生不熟”来形容，都有点牵强。

见面的时候，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干巴巴地坐着，全靠习惯于维持和谐氛围的徐树励，在引导说话。

反正，徐树励本人觉得，超级无敌的尴尬。

明明姚芸是主动约他出来的人，出来以后，他反而成了负责cue流程的那个。

姚芸则“嗯嗯啊啊”跟在他后面，低着脑瓜子，无论问他什麽都可以，多问一句就脸红，红的像是只包了一层血，没长脸皮。

去吃个饭吧，徐树励去小料台夹泡菜，顺便帮他拿了一双碗筷，放在他面前，不小心碰到了姚芸的手，姚芸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过激的反应，给徐树励吓一跳。

徐树励：“怎麽了？”

姚芸怯生生地打量他，手里捏着徐树励拿给他的餐具，点头哈腰，嘴里叽里咕噜，也不知道是在说“谢谢”还是再说“对不起”。

徐树励下意识地在心里给这家伙记了一笔，以后绝对不措不及防碰他，碰之前，必须叫他先回神儿。

徐树励总有一种“错觉”，好像所有人，不管什麽性格，暴躁的，安静的，还是矜持的，只要靠近他，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最后都会变得差不多。

不是完全一样的那种“差不多”，而是都会把自己最幼稚敏感、最无理取闹、最自我中心那一面暴露出来。

徐树励后来想了想，大概是他在和别人的交谈、处事中，有点太过于擅长于聆听别人的心声了。

那些人和徐树励说话的时候，总会在他的拆解中，逐渐袒露心胸，露出阴湿黏腻的内里。

这几乎是徐树励不需要特意而为，就会做的事。

就像面前的姚芸，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好好地和徐树励有来有往的交谈，两个人互相说说对方这几年经历了什麽，遇见的二三糟心事，算得上是规规矩矩。

聊到后面，就逐渐从“有来有往”，到“徐树励问姚芸答”，变成了“姚芸一个人的脱口秀”。

徐树励本人都没觉得有什麽异常，听得非常熟练，直到姚芸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和他相关的事情来，这段交谈才变得难熬起来。

“可以多说说你的事。”

有几次，徐树励实在不想在别人那里听关于自己的评价了，这样说道。

但是，姚芸好像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说的更带劲儿了，徐树励只好放弃。

吃完饭，好不容易可以散场，徐树励赶紧跨上车跑了。

他虽然擅长倾听别人的心声，但是，相反的，他又很排斥这个向他毫无保留吐露心声的人太过于黏着自己，这会让他很膈应。

这不是徐树励在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不是这样。

徐树励只是在支持别人表达自我的同时，需要把自己的自我，锁在更隐蔽更安全的位置，不要别人发现。

这是他习惯的生存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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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芸几乎每天都会给徐树励转好几个链接过来。

都是一些小城新开饭店的优惠活动、某次音乐节的购票通知、某部新电影的先导预告、某场当地体育赛事的公开票售卖一类。

徐树励每次百忙之中点开看，都是一脸懵逼，他不知道姚芸想干什麽。

但是，又不能晾着姚芸，一个字不回。

徐树励就只好干巴巴地，把链接的大标题组成个句子重複一遍发过去，要麽就直接用“啊，真好啊，小破城的娱乐项目又多了”类似的话，搪塞一下。

本以为姚芸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只是即兴之作，发作个一天半天的就自愈了，却没想到，自从和徐树励出去吃了一顿饭回来，加上了好友，姚芸每天照发不误。

徐树励敷衍人都快没词儿了，上面那一条敷衍的遣词用句，和下面这一条敷衍的遣词用句，用的就少了几个字，特别的显而易见，傻子都能看出来徐树励不太想搭理自己。

但是，姚芸不。

这让每天只干几件事——工作，妹妹，蒲钰，猫，家——的徐树励，很难不对他上心在意。

姚芸到底想干什麽？徐树励绞尽脑汁，突然想明白了，姚芸还想约自己出来，但是又不想直接和徐树励说。

徐树励回想了一下，和姚芸出来吃饭，姚芸说起给自己打耳洞的时候，那个古怪的表情，徐树励就有点想强迫自己，赶紧忘掉自己已经猜到了姚芸的目的这件事。

对于姚芸，徐树励莫名感到不舒服，和本能的排斥，这几乎是没有原因的，姚芸看向自己的眼神就非常的诡异。